秀宁目光征忪,那年他们出外打猎,她对一只雉鸡志在必得。不料他暗箭截杀,她怒从心起,转而攻击他,穷追不舍。追了半日,她尚不觉疲倦,马匹却已累死,结果可想而知,她首次坠马了!
他好心返回,替之敷药。她虽疼痛难忍,却仍不忘以拳袭之。
然他未恼,顺势握其手,笑道:“三娘若不解气,再打几拳又何妨!”
她愣了一下,随即得意笑道:“汝既开口,到时可别怨我欺你!”
“岂会!”他摇首挺身,有如将士勇赴沙场,一副视死如归之态。
她嘴唇一勾,故意晃着拳头,见他毫不退缩,遂击其身。
她不比寻常小娘子柔弱,虽是女儿身,勇力却不输男子,因此拳击之力常人难挨。
捶了一阵,或因累,又或不解,她惊讶地看向他,语气迟疑:“为何不躲?”挥动的拳头渐渐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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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哪来的天胆,竟敢揽她入怀,语无伦次:“若解尔心恨、抚尔脚伤,汝即便杀我,我亦不反抗!”
她怔愣半晌,一掌推开,摇晃起身,拔出腰间佩刀,阻开上前欲扶自己的他,冷笑道:“那我今日成全你!”说着刀尖刺向他心口,却只恰抵衣袍。
柴绍挺身相迎,目光炽热:“柴绍今生只为李三娘生,三娘既令我死,柴绍死得其所也!”
情话在耳,秀宁厉眼倏忽柔和,俊脸蓦地红透,连掷佩刀于地,趋至一旁,夺马而逃……
柴绍见她安静下来,恳切道:“我柴绍爱慕李秀宁,从未易志!”
秀宁闻言脸红,气势减弱,扔下一句:“我岂是容易哄骗的?”
柴绍追去,双手紧扣其肩,定定望着:“若我欺骗于你,不得好死!”
对视片刻,秀宁收回目光,轻嗤:“尔善终与否与我何干?”
“三娘……”
肩上之力渐弱,秀宁忽觉不舍,因道:“也罢,若死也须明了死去。若尔言为真,为何对我避之不及?”
柴绍连忙否认:“我未曾回避于你!”
“是耶?”秀宁轻哼一声,“为何每见我辄走?心虚耶?”
柴绍嘴角苦涩:“后我寄信,三娘未回,我以为……”
“一封未回就不复再寄?”秀宁横他一眼,“我以汝移情别家小娘子。”
柴绍连连摇首,抽出腰间佩刀,双手奉之于前:“每在东宫值守,我常携此刀于身,以示不忘也……”
秀宁心底甜蜜,低首窃笑,却不欲他瞧见。遂扑其怀,轻捶几拳,以泄心头之闷。
“三娘……”柴绍错愕,转而大喜,捧起那张绝美的脸庞,落下一记轻吻。
“柴绍!”
一声厉喝惊扰了河边的暧昧,二人俱看去,世民正快步过来。
秀宁慌忙推开柴绍,又羞又急,娇嗔地踢他一脚,羞愧逃遁。
世民见状,气急败坏地冲向柴绍,一拳挥去,横眉怒道:“枉我平日视汝如兄,竟敢咬我阿姊!”
“我……”刚挨一脚又受一拳,柴绍无语凝噎,叹向苍天:这对姐弟关键时刻果然一致对外,该如何向这毛头小儿解释?
世民剜他一眼,转而去追秀宁,却连佛慧等人也已离去。
“她们赶回荥阳了。”无忌解释。
世民回头瞪向柴绍,翻身上马,发觉不见无逸,惑道:“无逸何在?”
无忌连道:“五郎乏了,先行回府,我们亦回罢。”
“嗯。”
世民归至将军府,却未见无逸其人。无忌云其生而体弱,独在阁中起居,世民信之。
晡后残阳沈沈,铺在西苑的曲水池上,映出满池芰荷的鲜华丽色。数十彩舟画舸轻泛其间,飘出歌伎软糯的采菱歌,在寒意犹在的三月,竟有几分仲夏之景。仔细看去,却是绫采为之。
缘池而建的曲水殿恢弘阔大,是皇帝上巳禊饮之所。故而一早,皇帝携十六院夫人及宠臣游船至殿,曲水流觞,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