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黑夜的回忆场景中,看不清那位被狼群撕咬的年轻流浪者的面容。
但满帐篷里,只有这一位的伤势,能与梦中所见对得上号了。
在回忆的最后,自己似乎依稀听见特赛说过,这是拉姆齐老人的儿子。
欧也妮心想。
年轻人浑身裹满了绷带,血迹和药草的污迹从绷带下渗透出来,散着化脓的恶臭。
他紧闭着眼,面色灰败。
用奄奄一息来形容他,似乎太过轻盈。
用垂死挣扎,又太过有活力。
他没有挣扎,也几乎不剩那一息。
周身只剩下沉沉的死气。
一位表情麻木的老妇人,眼睛肿着,正坐在床榻侧发呆。是昨晚那位曾试图阻止拉姆齐,最终又放弃了的那位妇人。
欧也妮只看了一眼就放弃,她知道,无法与绝望之人攀谈。
欧也妮转身去帮医师,一名医师正蹲在帐篷角落里搓洗换下来的脏绷带。
欧也妮没有对物资匮乏的人们,作不切实际的卫生指导。她只点到为止地提出意见,“换下来的绷带,最好是煮过后再用。我们猎人都是这样做的。”
等和医师聊过两句后,欧也妮才委婉地打听起伤势最重的伤者的情况。
“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医师叹着气说。
欧也妮问,“他的父母不陪着他吗?我病得很重很重的时候,就会希望我爸爸在我身边。”
“他阿妈正在他旁边。”医师说着,又隐晦地望了眼帐篷中的帘幔。
欧也妮了然于心。
看来那位垂死者的确就是拉姆齐老人的儿子。
“他的阿爸也生病了。”医师垂着眼说。
“比他的病还要严重吗?”欧也妮用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医师沉默了一会儿。
健壮的妇人欲言又止,只有嘴角的肌肉在颤抖,似乎某个使他惊惧的词语正在她口中滚动。
欧也妮正准备继续询问,医师忽然回神,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口中警告道,“我们没空一直盯着你!但是,你千万不要偷偷进去帐篷里的内室。”
“为什么?你捏痛我啦,”欧也妮装作不解,“特赛公主说让我在这里歇息呀。
“外面好吵,我不能去里面睡觉吗?”
“不可以进去!”医师吼道。
她犹豫片刻,又作出了吓唬小孩的姿态,“里面有……很恐怖的,怪物。”
她重重地咬住最后两个字,
“什么怪物……”
欧也妮突兀住嘴。
医师骇人逼迫的神情,令她不能继续言语。
医师深吸口气,这才松开了欧也妮的手。她闷声回头,去洗她那些绷带。
欧也妮沉默地转身离开。
她猜,自己的手腕大概已被捏出了红印。
但是维恩主任给她的发带还被系在手腕上,她不想掀开衣袖去检查。
【或许,我们应该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