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背靠着书案凝视着她。
徐复祯道:“就算没有王今澜,没有……他,我也一样要离开你。从始至终,我要退婚的唯一原因就是你!我讨厌你,你自私狠毒、冷血刚愎、道貌岸然、无德无仪!我只恨没有早点认清楚你的真面目,一想到从前跟你那些回忆,我就想吐!”
“说够了吗?”秦萧遽然色变,声音压抑着沉怒。
“没够。”徐复祯继续说道,她如今无所顾忌、无所畏惧,她受够了该死的老天跟她开的玩笑,秦萧要是受不
了,大不了拔刀把她杀了。
“你何必在我面前表演深情?你利用王今澜,可你又有多爱我?你从始至终爱的只是你的名声!堂堂秦世子被退婚,说出去多有损你的颜面啊。我就该老老实实,等你找好下家再一脚把我踹出去。不,不,你可能还会顾念着青梅竹马之谊,赏我一个妾室的名分侍奉左右……”
说到后面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盈着泪光笑了起来。
“够了!”秦萧额角爆出了青筋,眼尾泛着微红。
“不够!”徐复祯还没说完,“我真替姑母不值。她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她为你操了多少心,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有把她当母亲看吗?如果有一天她挡了你的路,你是不是也要把她除掉才甘心?不孝不悌,枉为人也!”
秦萧气昏了头,随手抓起一块砚台朝她掷了过去。
徐复祯正说着前世姑母的早亡,眼里盈满了泪光,忽然额头一声闷响,她眼前突然一黑,脑袋嗡嗡地疼。
发生了什么?
徐复祯愣住了,秦萧也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她。
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滑下来。
是眼泪吗?可是眼泪怎么会那么浓稠呢?
液体滑到浓密的长睫上。
徐复祯眨了眨眼睛,蓄在眼眶的泪水落了下来,可是眼睛却红蒙蒙的一片。
她颤抖着指尖往额上探去,葱白的指尖沾上了粘稠的,鲜红的,温热的,血。
不堪回首的回忆排山倒海地涌进脑海:
当初她发现王今澜跟秦萧在书房幽会,她气昏了头,闯进闲风斋跟王今澜发生了冲突,秦萧失手用砚台砸破了她的额头,自此留了一道疤痕。
为什么,为什么如今没有了王今澜,她还是在一模一样的位置破了相?
她兜兜转转,躲开了王今澜,却没有躲开秦萧赏赐的这一下暴击。难道说她的努力都是徒劳,她注定没有办法摆脱这个命运吗?
徐复祯颓然从圈椅上滑落下来,瘫坐在团花地毯上。额头上的血不断涌出来,一滴滴地落在黛青色的地毯上,像开了一朵朵深红的小花。
眼泪汹涌而出。
秦萧过来扶她,喃喃道:“你为什么不躲……”
徐复祯抬起泪眼来看他。她都这样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责备她,跟前世一模一样!
她用力甩开秦萧伸过来的手,蓦地站起来往外走。
夜已深了。连廊次第点着灯笼,廊外仍然春雨潇潇。
徐复祯一路疾走,闯进了兴和堂。
院门外守着的丫鬟本想拦一拦,一看徐复祯那半边淌血的脸,登时愣在了原地。
在外屋值夜的锦云听到响动爬起来一看,见是徐复祯的身影,先迎出去道:“徐小姐,夫人歇下了……啊!”
她提着煤油灯照亮了徐复祯的脸,玉雪般的面庞覆着刺目的红,透着一丝妖冶的诡异。
这可是在侯府啊!徐小姐怎么会满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