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续弦的,我能看出来,他根本就……从前亲家母在世时,凡事都给他张罗妥当,比如冬衣……亲家母过世那年,天凉下来了,他却迟迟不添厚衣服,我一问才知道,他竟不知要添衣服,更找不到冬衣收拢在何处……”
“那时他已遣散了仆役婢女吧?”
“是啊,说是看到那些旧人,不免伤心,亲家母一过世,他就把仆人全都遣散了。”停顿了一下,温掌柜继续道:“这样一个人,自是需要照顾的,他也急于找个女人使唤,可他似乎有什么顾虑……是什么呢?”
温掌柜陷入了沉思。
吴关也不催促,只沉默等待着他的结果。
最终,温掌柜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
好吧。
吴关也问不出什么了,他向着后堂瞄了一眼。
此刻,闫寸已到了少掌柜两口子的卧房。
除了少掌柜,屋内还有一名婢女。
榻上的温杜氏脸色苍白得吓人,白得都有些发青了。远看闫寸还以为她已死了。
他走近,发现此女眼皮还会颤动,嘴唇干得起皮开裂,唇上有一层薄薄的血痂。
她太虚弱了,马车颠簸,不适合她这样的病人乘坐。
牛车就稳当许多。
闫寸自钱袋内掏出几串铜钱,递给婢女道:“速去雇一辆牛车来,给你一刻,雇不来抓你下狱。”
婢女惊呼一声,飞奔出门。
闫寸环顾一圈,发现桌上有个水壶,一把抄过,往随身的帕子上倒了一点水,又将帕子送到温杜氏唇上擦了擦。
昏迷中的温杜氏立即做出吞咽动作,像条搁浅的鱼。
吴关竟说对了吗?
闫寸心下咯噔一声。
若吴关的推断是真的,这一家子简直是恶鬼。
“你去拿个勺。”闫寸对温少掌柜道。
牛车来之前,他要守在温杜氏身边,以免节外生枝。
好在牛车来得很快,那个无甚见识的婢女,确被闫寸吓到了。
牛车来之前,温杜氏已醒了。
“我死了吗?”她茫然地看着闫寸:“你是阎罗吗?”
闫寸摇摇头,“你想死吗?”
温杜氏已认出了他,自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平躺着,脸色依旧苍白,许是喝了水的缘故,干涸的眼窝又泛起了泪光。
“你该吃点东西的,”闫寸道:“若你饿死了,就看不到我们抓凶手了。”
“饿死也好,”温杜氏道:“若再出一条人命,你们就会尽力追查凶手吧?”
“这是谁教你的?温掌柜吗?”
“我自己这么想,与夫家无关。”
“夫家?”闫寸冷笑一声,“若你死了,你耶娘挣了一辈子的产业将尽数落入你夫家之手,你那郎君为了香火延续,定会立即续弦,将来他花着你的钱,过着跟你毫无干系的日子……你究竟想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