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吉也想看,无奈窗户挡住了所有,他只能凝望着这间肮脏的仓库和毫无希望的一切。
洪夫人似乎很讨厌那吵闹声,骂道:“谁吃饱了撑的,大白天放这些东西?把门关上!”
婢女听话照做,烟花的声音顿时变小了些,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回音。沈吉躺在原处,越听越觉得微妙,不禁悄悄皱起了眉头。
*
时间缓慢推移。洪昊那家伙竟在外面浪荡到正午才返回家来,他直接走到仓库外和母亲请安,对自己所见到的这幕并没有任何吃惊之意。
这家伙,果然是了解洪家一切罪恶的,一直只想坐享其成。
洪夫人没兴趣多骂他私会俞卿,只道:“你若再不注意影响,我便不准你出家门了。”
洪昊满脸喜气,得意洋洋地瞪了眼狼狈的沈吉,而后朝母亲招手:“您若知道我带回了什么?就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快过来瞧瞧。”
洪夫人不耐烦地起身:“你少找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来逗我,我劝过你多少次,要把心放在正事上。”
洪昊得意地打开手里的盒子:“这难道不是正事吗?母亲?您好好看清楚。”
沈吉艰难抬头,惊见他盒子里竟然躺着一个雪白的玉净瓶,正是本该属于白老爷的白家镇宅之宝!
洪夫人显然也被这东西给惊到了:“这是……”
洪昊眉飞色舞:“这可不是白冬青烧的,是白家几百年前的那个,值多少钱您可比我清楚。我忽悠了俞卿一夜,她才拿来给我,还有这个……是白家的书上写的照骨烧制方法,句句分明,怎么样?我立功了吧?”
洪夫人什么都没说,只接过儿子手上誊抄的宣纸,认真看了几眼,又快步走到窑前,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沈吉心中不禁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咯噔一下,暗觉不妙。
洪昊做这些,当然只是为了向母亲邀功,他趁机走到沈吉面前踢了他一脚:“狗东西,怎么落到了我娘手里了?你不是跟着那个姓江的跑了吗?”
沈吉实在不愿与他废话,甚至气都不气,只眯着眼睛装死,盼他赶紧离开。
但他越是如此,洪昊越是不服,甚至踩在他的伤口处:“装什么?说到底还不是惦记我洪家的钱?”
沈吉无奈承认:“是……只可惜大少爷看不上我……希望我下辈子配得上您吧……”
这话在洪昊耳朵里听得很怪,明明卑微,却又像在嘲讽。
好在洪夫人不喜听儿子如常聒噪,皱眉骂道:“安静!不然就赶紧离开这里!”
这洪昊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并不怎么在意沈吉的死活,对他也不存在太多爱恨情仇,只想继续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罢了。
听到母亲的训斥,他故意朝沈吉吐了口水,又赶忙跑到母亲身边挑拨道:“怎样?这小子是用照骨来招摇撞骗的吧?对比下我的真本,他是不是撒谎了?”
洪夫人迟疑了片刻,说道:“没有,你抄写的方法与白家瓷场的方法、还有沈吉说的方法全是一模一样的。如果照骨真的这么简单,为什么白冬青折腾了那么多年才成功呢?这不合理。”
技艺不精的洪昊自然回答不出来。
洪夫人喃喃自语:“难道真的像沈吉所说,一切都要分毫不差才行吗?那失败的风险会非常高,但白家当年,可是批量生产照骨的啊。”
洪昊失笑:“这烧瓷,所谓配比、时长、温度只能是个大概,每窑瓷都不同,如何做到分毫不差?”
洪夫人毕竟是个烧瓷高手,脸色越发凝重了起来,回答道:“靠磨练……我这窑瓷,应该是烧不成了。”
说着她竟然朝向沈吉目露凶光。
沈吉已经料到洪昊的出现会害自己如此,脑袋飞速转动——事实上,白冬青的确没有隐瞒过照骨的烧制方法,事实正像他向洪夫人说的那样,只有通过夜以继日的磨练、当真将这方法烂熟于心,能够做到分毫不差,才有可能烧制出和那玉净瓶一样奇妙的照骨。
而洪夫人一旦意识到这确实就是真相,自己也便没有存在价值了,以她的性格,恐怕当即就要斩草除根。
趁着洪夫人朝仓库走来时,沈吉赶忙开口道:“你这窑瓷确实很难烧出来……按照白冬青烧制的多年经验,很可能是瓷片不够透亮……”
洪夫人声音冰冷:“所以呢?”
沈吉继续道:“她当时召集瓷商去白家展示照骨时,也说了,自己对烧制是有改良的……无论是材料还是时间都更有性价比……这点奥妙……其实在于要反复烧制两次……并把每次的时间缩短到原来的三成……”
在中学时,沈吉曾经看过些关于瓷器的科普读物,知道像骨灰瓷这种东西是二次烧制而成的,所以他这话也不完全是天马行空,但当真是现编的。
洪夫人不信:“你现在才讲,是故意戏弄我吗?”
沈吉苦笑:“我知道夫人不会放我走……但我不想死……故意拖延一下有错吗?”
洪夫人毫无感情:“早死晚死,对你有什么区别?”
沈吉小声:“夫人若落到了我这般田地……便会知……道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和那些优柔寡断的角色不同,洪夫人没再与他继续废话,而是立刻吩咐道:“熄火,抓紧把瓷窑冷却,重新准备材料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