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此地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上,一片陡峭山崖下的隐蔽洞穴内。
许长卿拎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夜瞳,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入其中,迅速将她放在干燥的角落。
他脸色微微发白,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心神和真气消耗都是极大。
夜瞳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混合着雨水、泪水和泥污,那双碧绿的眸子空洞无神,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爹爹的妖丹……无数个爹爹的妖丹……村民们的惨状……司徒清玄那视众生如草芥的话语……
一切的一切,几乎将她的心智彻底摧毁。
许长卿靠在洞口岩壁上,微微喘息着,瞥了她一眼,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想哭,就哭出来吧。”
“那家伙的耳朵,还不至于能隔着这么远听到这里的动静。”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
夜瞳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她猛地用手捂住脸,压抑破碎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漏出,随即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呜哇——爹爹……爹爹……”
她哭得浑身抽搐,语无伦次地哽咽着:
“小时候……我贪玩掉进冰窟里……是爹爹……是爹爹跳下去把我捞上来……他自己冻得浑身发紫……还笑着跟我说……说‘瞳瞳不怕,爹在呢’……”
“他……他总是把最好的肉留给我……自己啃骨头……说他就喜欢啃骨头……”
“他说……他说等以后有机会……要带我去看……看真正的外面的天空……不是这个假的……圆的天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只是……只是想活着啊……”
哭了许久,哭声才渐渐变为绝望的抽泣。
她抬起红肿的泪眼,望向洞口那个沉默的青衫背影,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信仰崩塌般的虚无:
“许……许少侠……”
“难道……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天上的仙人……就可以……可以随意决定我们的生死……随意取走我们的一切吗?”
“我们……我们活该……就像虫子一样……被他们随手碾死吗?”
许长卿没有回头,望着洞外连绵的雨幕,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当然。”
“因为天上仙人,很强。”
这个答案,如此直接,如此残酷,将血淋淋的规则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让夜瞳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也彻底熄灭,她绝望地低下头,泪水无声滑落。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死寂中。
许长卿忽然站直了身体。
他转过身,面向洞外。
山洞外的光线昏暗,大雨滂沱,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成一个坚定的剪影,仿佛要与这整个压抑的天地对抗。
夜瞳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你要去哪?”
许长卿在洞口站定,雨水打湿了他的青衫下摆,他却浑然不觉。
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那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夜瞳耳中:
“但我,也很强。”
“也可以……取天上仙人的性命。”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身影没入了洞外无边无际的雨幕之中,只留下洞穴内,被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语震得暂时忘却了哭泣,呆呆望着洞口的狼妖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