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虽起于景莲苑,然未必仅涉苑内之人,需逐院彻查方无疏漏。你先领人往景莲苑,看管当日随侍人等,严禁擅自走动;本署往正殿向贤妃娘娘请旨,再行全宫排查。”王泰和语气沉稳,当即定下方略。
田副尉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躬身领命:“属下即刻办妥,定看管好相关人等,不教线索有失。”
言罢,他转身出门,去值房点了六名精悍吏卒。
这六人中有两人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无论是传递消息还是处理棘手事,都极为可靠。
他带着人往外走,却见周成安带着两名吏卒迎面而来,那两人皆是周成安的得力手下,素来也只听他调遣,行事极为谨慎。
“田大人,这是要去哪?”周成安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语气却带着几分探询,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田副尉身后的吏卒,在那两名心腹身上稍作停留,便又落回田副尉脸上。
田副尉笑得从容:“王大人命我去永福宫景莲苑,看管昨日随侍沈贵人的宫人杂役,免得有人趁机走动,破坏了现场痕迹。周大人这是从哪里来?”
“田大人去忙吧,我进去见王大人。”周成安回避了他的问题,笑着侧身让开路。
看着田副尉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周成安收回目光,挥手让手下去值房,他则进慎刑司的正房见王泰和,“大人,方才属下在外遇田大人,听闻他往景莲苑看管人证去了。属下想着景莲苑案子事关重大,仅靠田大人一人怕是难以周全,属下愿为大人分忧,也为案件多出一份力,不知大人可有需属下效劳之处?”
王泰和抬眸看向他,放下手中的卷宗,笑道:“本署正好有一事托付于你,昨日抛投死鸟的凶手,极有可能用粗麻布包裹过死鸟,事后定是将麻布丢弃在了永福宫附近。你即刻带人去封锁永福宫的弃物场与周边沟渠,仔细翻查是否有残留的粗麻布,若能找到沾有黑羽或腐臭痕迹的布料,便是关键物证。”
“属下遵命!定当仔细排查,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查有结果后立刻向大人禀报。”周成安领命而去。
王泰和看着周成安的背影,指尖轻轻敲击案面。
田副尉是沈太后的人,周成安背后有皇后撑腰,让二人互相牵制,避免任何一方暗中动手脚,甚好!
永福宫正殿之内,沈落霞正用早膳。
三月晨光穿雕花窗棂而入,斜洒于紫檀木膳桌之上,素色锦缎餐布衬着五碟两粥一羹。
素白瓷盘里,清炒三月新韭翠色鲜亮,春笋煨萝卜泛着温润浅黄,焯水马兰头淋了少许香油,蒸得软嫩的南瓜百合裹着薄糖霜,最末一碟撒了芝麻的糯米糕切得方方正正;粥品为粳米荠菜粥与小米莲子粥,另有一碗温于银炉之上的枣泥山药羹。
沈落霞舀了一勺荠菜粥送入口中,米粒熬得开花,荠菜的清鲜混着粳米的醇香在舌尖漫开,然这份春日温润,却未能熨帖她紧绷的心神半分。
昨日景莲苑的动静犹在耳畔:沈朝雾攥着锦被哭喊,一口咬定自身怀有龙裔,言语间满是对“腹中胎儿”的焦灼与关切,眼底的惶恐、指尖的颤抖,皆为真情流露,绝非刻意装演。
以她对沈朝雾的了解,沈朝雾性子倨傲张扬,向来不屑以谎言钻营博取关注,更无这般细腻心思,将“怀龙裔”的戏码演得毫无破绽。
沈落霞执勺的手微顿,腕间羊脂玉镯轻撞瓷碗,发出一声轻响。
既是如此,假孕之事便绝非沈家刻意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