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第一时间”知道,至少从对外口径上,不应有人能第一时间知道。
但系统里有系统的路。
昨晚零点过五分,加密简报在部里值守端滚了一次,名单里那三个字用的是常规化名,后缀却带一串独有的识别序列。
他只看了一眼,就把那串序列在脑子里拆解开来:部门、批次、职级、岗位。不是谁都读得出,但他读得出。
凌晨一点,他没合眼。
把简报推开,靠在椅背上,又点起第二支烟。
那会儿他没打任何电话。
直到两点半,才叫了江渚那边的一位老同学,供职于市里应急指挥部,常年在底层一线看火看风向的人。
电话接通,对方在风里压着声音:“人没死。”
那一刻,他只是“嗯”了一声,连“好”都没说。
挂了电话,他把窗开到最大,北城夜里薄得像纸,风从槐树叶间擦过去,墙角的阴影和回忆一起被翻动。
指腹压灭烟头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眼圈是烫的。
他受伤的左臂还没全好,夹板取了,关节却不时牵扯。
他又点了一支烟。
手机屏幕静静地躺在笔记本旁。
消息栏最上面是“江渚——局地阵雨,27°”,再往下,是一条他没点开的推送:【航旅行程提醒:北京—江渚CA***21:35——】。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坐的这班。
也可能更早。也可能……一看到跑马灯就冲出门,什么都没带,直接去机场买了第一班能走的票。
他把烟按进烟灰缸,手背的青筋细细绷着。
他出车祸那清晨,她在做什么呢?
陆峥觉得可笑又荒唐。
……
她从梦里惊醒。
房间半暗,窗帘没完全拉上。
顾朝暄怔了几秒,脑子还没转过弯,手习惯性地往旁边摸,空的。
那人不在。
她撑起身,脚踩在地毯上,冰凉的触感让人彻底清醒。
房间安静得只听见风声,浴室那边有极轻的水声,像谁在冲洗,又像是压低了的呼吸。
她抬步走过去。
浴室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冷白的灯光。
她轻轻推开门。
就在那一瞬间,整个人僵住。
镜子里,秦湛予赤裸着上身,肩背大片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
纱布被撕开了一半,他正用镊子一点点取掉被药液浸透的旧纱。
那片伤从肩头一直蔓延到锁骨下,皮肤发亮,部分伤口结着薄薄的痂,边缘仍有血丝渗出。
顾朝暄几乎是本能地屏了气。
那种疼,她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
秦湛予听到声音,回头,手里那片纱布差点掉进水池。
下一秒,他伸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挡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