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把刀递到一个真正会往下砍的人手里。
秦湛予,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他有这个能力,这个人的做事风格,他多多少少有点熟悉。
他一旦认定一件事是“该做的”,就会照着制度允许的最大极限去做下去。
不多一寸,不少一分。
在姜家的事上,他不会越矩,但也绝不会手软。
而这,恰恰是他最需要的。
那晚在球房,他把那枚U盘推过去时,心里已经大致勾好了后面的走向:
秦湛予会自己去查,会沿着那条资金链往下挖,挖到足以启动联合审查的程度;
他会在每一份材料上都留痕迹,都讲规矩,让任何人都挑不出“公报私仇”的毛病;
而姜家,在这一轮合规风暴里,必定要出一次大血。
……
课题获批比他预计的快一些。
对外合作那边原本就在为“对欧合作”找抓手,看到有一条“法治营商环境+法律科技”的选题,又有政策研究室愿意牵头,自然乐见其成。
申报材料在几个处室之间来回修改,时间线一拉长,就悄悄和江渚那边的专项工作绕在了一起。
奇正、腾曜的事开始变得难看,是在年中。
那时课题刚过专家论证,正在报年度因公出国计划。
陆峥没有去打听太具体的细节,只从公开的工作通报里,和朋友圈不经意间流出的几句“听说姜家那边最近不太顺”,拼出了轮廓。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有秦湛予的手。
江渚那个协调小组的材料,只要过京里一道,他就能从编号上看出大概归到谁那条线。
他没有刻意去找那份文件。
也没有在任何会议上提起过姜家的名字。
但每当夜深人静,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映着外面一圈圈车灯时,他会不可避免地想到:
那枚U盘,现在大概已经被封进了哪一个档案袋。
也知道,这样做对秦湛予并不公平。
把一场掺杂着私人因果的局,推到一个一向自诩“站在规则这一侧”的人面前,看着他在制度框架内替自己承担本不该属他的那部分赌注。
可他没有停手。
他对自己说,这只是把本该被查的事,顺着最合适的渠道推了一把。
其余的,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
中法交流项目的出访名单敲定那天,他在办公室独自待到了很晚。
对外合作司发来最终版行程,抄送栏里有他的名字。
附件里的表格被整理得一丝不苟:每一站的时间、地点、会见对象、交流主题,全都排在一页纸上。
他把那页表格看完,关掉电脑,外套搭在臂弯里,出门。
……
第三日晚八点多,衡庐。
包间里一圈人,名字拿出去足够单独成一张京圈人脉关系图……盛时、韩述,还有几个从小在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后来各自在不同条线上做到了不低的位置。
大家敬他的酒敬得有分寸。
陆峥没真放开喝,只浅浅沾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