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地毯厚软,脚步踩上去没有声响,包厢门缝漏出的灯是一格一格的金色。
电话那头的同学战战兢兢在转角处等她,眼睛很红:“就在最里面的V09……我们敲了,里面骂人。”
她把女孩护到身后,三步并两步走到最里头,抬手敲门,没回应,再敲,仍旧没动静。
她低头看表,报警过去的时间……十分钟。再晚,可能一切就来不及。
她压低声音,侧身对同学说:“站这里,不要走。”
她正要抬脚去踹,门却从里头“咔哒”一声开了条缝。
有人探出头,灯光把一张脸切成两半,笑得油亮:“包厢满了,小姐姐走错了吧?”
顾朝暄没动:“我找人。一个十五岁小女孩,穿着工作服,扎着马尾。”
那人故作惊讶:“我们这儿都是成年人,小姐姐别开玩笑。”说着要合门。
她伸手撑住门缝,力道沉下去,那人没料到她出手快,门边撞在她掌骨上,生疼。
她咬住疼,硬把门推开。
包厢里烟雾团成一朵云,音响声被人随手关小,丝绒沙发上乱七八糟堆着外套和高脚杯。
没有周恬。
她的目光很快在一处停住。
沙发尽头,一个男人半倚着坐,衬衫袖口翻到手腕,表扣在灯光下亮了一下,他慢条斯理地抬眼,像是看了一出不坏的戏。
姜佑丞。
怎么会?他不应该在军区医院吗?
他看着她,凉凉发笑:“顾朝暄好久不见啊。”
“你不是……”她很惊讶。
“不是什么?顾朝暄,你现在很疑惑是不是?我怎么醒了?还站在你面前?”
她没出声。
空气沉着,包厢里的烟雾一层一层往上升,灯光被折成浑浊的金色。
人全退了出去,只剩下她跟姜佑丞。
姜佑丞懒懒靠着沙发,嘴角带笑,指尖轻轻敲着酒杯。
“啧,”他轻笑,慢悠悠道,“几年不见,疯丫头都变成律师了。混得可真快。”
不置片语,跟人渣对话简直是浪费自己口水。
他也不在意,往她身上看了一眼,眼神像在打量某种廉价的东西,“以前说话跟打稿子一样,现在倒学会沉默了?怎么,不会反驳了?”
“也对,”他抬了抬下巴,笑意更深了几分,“从前的顾朝暄可是跟站在云端的,而现在的顾朝暄……羽毛掉光,野鸡一只。比阴沟里的老鼠有过之无不及,可不配跟我说话!”
顾朝暄淡淡掀眸:“羞辱够了吗?”
这一句话落下去,姜佑丞笑容顿住。
她居然还敢这样看他。
那种神色,没有求饶,没有慌张,是一种安静的、被逼到绝境仍不弯腰的平静。
她怎么还能这样?
她明明早就不配了。
姜佑丞的指节慢慢收紧。
他看着她那双眼,里面没有畏惧,没有退让,只有一种让人恼火的理智。
那理智像一面镜子,把他所有的得意、恶意、从容都照得赤裸。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