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公子可好?”一句靳公子就在两个人之间定下了界线。
靳回翔抬了抬眼,“没什么不好!”
“我想先见我爹!”
“纳兰右尹?”似乎是身上的疼痛又加剧了,靳回翔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师傅没告诉你吗?他已经死了!死了十一年了。”
“不是,”靳回翔的左手紧紧的扣进乌桕树的树皮之间,似乎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一副就快要撑不下去的苍白样,他咬了咬牙,好半响才答道,“三年前为了试探你是否真的失忆,我找四弟假扮的。”
“所以,是真的死了?”
“是,”靳回翔脸色难看的别过了脸,“十一年前,他兵败被抓,一直被我关在天牢里,后来听说你疯了,就在天牢里自杀了。”
“不过,听说,他死前一直喃喃说着对不起你,当初不应该听尹望江的话把你送进宫来。”
对不起我?氏儿低下头想了想,纳兰右尹大概说的是当初明明知道靳回翔真正要娶的人是纳兰昭容,却在师傅的教唆之下,狸猫换太子把纳兰容昭送进宫的事,以此逼迫杜晨风反叛的事吧。
难怪当初纳兰容昭会心甘情愿的嫁给靳回翔,想必是师傅从中动了手脚,估计是让纳兰右尹混淆了纳兰容昭,让她误以为靳回翔要娶的是铜牌的主人。说到这个,师傅为了那张藏宝图还真是费劲了心思。不仅极力讨好纳兰右尹,为了防止纳兰右尹倒戈,还设了那么大一个圈套,诱导靳回翔认错铜牌的主人,为了让靳回翔和纳兰右尹成不了真正的姻亲,先是狸猫换太子换掉靳回翔真正想要的人,恐怕后来纳兰昭容会从青峰塔上摔下来的事跟他也脱不了关系。
难怪,他会说,正是他,造就了纳兰容昭这一辈子的悲哀!
纳兰右尹的死,恐怕是听说了靳回翔送纳兰容昭去妓院后来纳兰容昭被逼疯了的事,觉得自己亲手把女儿推进火坑毁了自己女儿的一生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才会……
想到这,氏儿不免有些难过,可是想想连最后一个需要担心的人也消失了,不免又有些高兴起来,自己终究也还是太自私了,竟然因为能没有牵挂能毫无顾忌的做一些事情而希望纳兰容昭身边的人都……死光……
她自嘲的笑了笑。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需要七天时间,所以,我给你七天时间。”氏儿淡漠的扫了眼靳回翔,七天,她需要七天时间解谢卓萧的毒。
“七天后,会有马车来接你!”氏儿没有预期中的痛哭流涕虽然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但当年那件事自己确实是做的有些……所以氏儿不提,他自然也不愿再提起。
“嗯,”氏儿低低的应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天上明媚的太阳,丝丝缕缕的光线照射到脸上,脸上一片灼热,甚至微微有些刺痛,她低了低头,师傅说对了,太阳终究还是太热了。
“为什么,”氏儿低头看了看左手上端整的无名指,“为什么要真的割下来?你知道,我并不是非要不可。”
“我也知道,你是真的想要。”靳回翔淡漠的声音在空中与飞扬的尘埃撕摩,擦出的零星火花在氏儿耳边晃过,以致于氏儿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耳朵生涩的疼着。
“知道为什么是无名指吗?”氏儿下意识的用右手包围住了左手无名指,“因为,离心脏最近。”
“离心脏最近?”靳回翔跟着呢喃,清澈的眼睛瞬间变得有些迷茫。
“呵呵,”氏儿甩了甩手,嗤笑了一声,“瞎说的,你也信!”
“为什么?”这一次轮到靳回翔问,他问她,“为什么要救昭容?”如果她真是爱着自己,不可能……
“因为爱,也因为疲惫,”氏儿侧过脸看着不远处渺茫的远山,脸上的神色是靳回翔所理解不了的,“因为一直爱着你,希望你同样也能爱着我,哪怕只是曾经,哪怕只是一点,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等着你说后悔,甚至处心积虑的计划着你的后悔,因为只有这样,才证明你爱过,爱过纳兰容昭,爱过容白,所以一直以来,心甘情愿的等着,可是,苦苦等了那么多年,等来的也只是一句假话,”氏儿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靳回翔,“靳公子,我是个人,也会累,而且,你觉得,人生有几个十一年?”
“既然整整十一年都换不来你的一句爱,那么,我何不如就此放弃呢?”
“就此放弃……”犹豫之间,那句被舌尖压了很久的话就此窜了起来。
“怎么,前面已经注定是一条死路了,勉强走下去只会更加头破血流,”一抹笑被氏儿压在了嘴边,“这种山穷水尽的境地,还不允许我后退吗?”
“还没走到底,你怎么就断定是山穷水尽呢?”
终究还是没压抑住,那笑像是脱缰的野马,就此在喉间欢快的奔跑起来。
“我没听错吧,靳回翔,你是在鼓励我,鼓励我继续爱你吗?”氏儿低眸看着那双乍然之间清澈见底很快又大雾迷茫的眼睛,笑声戛然而止,“不要,靳回翔,再也不要任意的给人希望,你不知道,有时候怀有希望比拥有绝望更令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