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李岩所部归顺,虽显诚意,然数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耗费甚巨,兵器甲胄亦需补充”。
“朝廷府库空空如也,实在无力支撑。此事关乎国运,臣等恳请陛下,念在社稷安危,能否从内库暂借些许钱粮,以解燃眉之急?待日后……”。
他话未说完,朱纯臣也赶忙补充道:“陛下,伪夏势大,非一般流寇可比,京营兵力恐有不足,孙都督所练禁军,乃百战精锐,若能调拨一部,随李岩部一同南下,必能大增胜算,扬我大明军威!”。
他这话,既点了钱粮,又试图将孙传庭的禁军也拖下水。
暖阁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能听到几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突然,崇祯猛地转过身来!他脸上再无平日的疲惫与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积压已久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怒意!
他双目圆睁,指着周延儒等人的鼻子,厉声斥骂,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混账东西!尔等还有脸面跟朕提钱粮!还有脸打禁军的主意!”。
这一声怒喝,如同惊雷,震得周延儒等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想跪倒。
“朕问你们!”,崇祯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步步紧逼,“朝廷养士三百年,所为何事?不就是让你们在关键时刻为君父分忧,为社稷解难吗?”。
“如今国难当头,尔等不思如何开源节流,不思如何筹措粮饷,反倒将主意打到朕这好不容易攒下点家当的内库上来!打到护卫宫禁的最后一点精锐上来!”。
他的话语如同连珠炮般,毫不留情:“你们口口声声忠君爱国,行的却是挖君父墙角的勾当!”
“朝廷府库为何空空?还不是你们层层盘剥,中饱私囊!”。
“现在想让朕拿出保命的钱粮,去填你们那无底的窟窿,去养那些昨日还在祸乱天下的流寇?天下岂有这般道理!”。
“还要朕的禁军去为你们火中取栗?尔等是想让朕将这最后的屏障也拱手让人,好让尔等更安心地卖朕求荣吗?”。
“周延儒!朱纯臣!张缙彦!尔等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为人臣,止于敬’,尔等的‘敬’在哪里?‘分君之忧’,尔等就是这样分的?简直是不当人子!无耻之尤!”。
崇祯这一番痛骂,引经据典却又直白粗戾,将积压已久的怨气、看透世情的失望、以及对这群臣子极致算计的愤怒,全都倾泻而出。
他骂得面色潮红,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周延儒等人脸上。
周延儒、朱纯臣等人被骂得面如土色,汗出如浆,浑身抖如筛糠。
他们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辞在皇帝这滔天怒火和赤裸裸的指责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于是他们只能深深低下头,几乎将身子躬成了九十度,连声请罪:“臣等有罪!臣等万死!”。
看着这群平日道貌岸然、此刻却狼狈不堪的臣子,崇祯心中积郁许久的那口恶气,总算宣泄出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