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沐瑶为他精心设计的,无解的死局。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无法自持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兀地,在他心底响起。
——“子由哥哥,若有一天,你因我而动摇,那你便不配做我的对手。”
是她的声音。海州港那个诀别的清晨,她留下的,最后的箴言。
陈庆之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所有的绝望与惶恐,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的决然。
“兄长。”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传我命令。”
“召集所有高级将领,召开最高军事会议。”
“另外……”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请程耿同志,立刻来见我。”
……
最高军事会议的气氛,比指挥部里的寒冬还要冰冷。
当陈庆之将天胡草原的战报,以及沐瑶那釜底抽薪的狠毒战略全盘托出后,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将领都面如死灰,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总司令,这……这仗没法打了。”一名老将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声音嘶哑,“南有五十万大军牵制,西有二十万精锐抄我后路。我们……我们就是瓮中之鳖啊!”
“是啊,总司令,为今之计,只有收缩兵力,固守庆州,或许还能……”
“固守庆州?”陈庆之冷冷地打断了他,“然后呢?等着庞万里踏平草原,与南方的郭勋奇形成合围?等着我们的粮食耗尽,军心溃散,最后被她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捏死?”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陈庆之环视众人,看着他们眼中渐渐被绝望吞噬的斗志,心中一片冰冷。
他知道,他必须打破这个死局。
用一种他们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式。
“诸位,”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你们说得没错,按照常规的打法,我们已经输了。”
“因为,我们一直在跟着她的节奏走。她打哪里,我们就防哪里。她出什么招,我们就接什么招。我们就像一个被牵着鼻子的牛,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以,想要破局,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跳出她为我们设定的棋盘!”
陈庆之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那一个个代表着危机的红色箭头。
“沐瑶很强大,她的强大,在于她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格物之术’,在于她拥有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作为支撑。”
“我们和她的差距,是时代的差距。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
他指着那架从战场上缴获的,已经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飞机残骸。
“我问过格物院的先生们,他们说,就算我们弄懂了这东西的原理,想要仿制出来,也至少需要五年,甚至十年。因为我们没有合格的钢铁,没有精密的机床,更没有能让它飞起来的……‘内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