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身无声,唯有天际飘来的万千绝望哀嚎在耳边回荡,谱写出一曲天地同悲的葬歌。
与此同时,万兽山、金刚寺、寒冰宫的掌教至尊,也几乎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或是默然立于山巅,或是闭目端坐于禁地,皆已放下了所有俗务,不再进行任何无谓的指挥与抵抗。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局外人一般,见证着这场由道门主导,也得到老祖们默许的“大清洗”的进行。
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交割。
与七宗境内的炼狱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雄踞东玄洲沿海的临海十三城。
此刻,十三座巨城早已将各自的防护大阵开启到极致,并且通过地脉与特殊的联络法阵,将十三座大阵的力量短暂地联结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笼罩整个临海地域的、坚固无比的联合防御光罩,顽强地抵御着血色天幕的侵蚀与那诡异吸力的波及。
当然,这道光罩能够安然存在,并非完全依靠十三城自身的实力。
一方面,是道门刻意为之,并未将临海十三城纳入此次血祭的主要目标。
道门的目标是根深蒂固的七宗联盟,而非平白树敌。
另一方面,临海十三城在明面上,也确实未曾公然站在七宗一边。
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下,十三城得以在此番席卷东玄洲的滔天浩劫中,暂时偏安一隅。
无双城,城主府大殿。
城主无双真君端坐于阵法中枢,周身弥漫着浩瀚如海的法力光华,与整个无双城乃至十三城联合大阵紧密相连,气息巍然如山。
忽然,数道隐晦而强大的神念波动,透过联合大阵的特殊联系,传入了他的识海。
那是其他几位城主的意念。
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忍响起:“无双,老祖们……还有上面,就这般放任道门行此绝灭之事?”
“这血祭之下,东玄洲亿万生灵涂炭,根基大损,恐怕千年之内都难以恢复元气!此举……真的合理吗?”
另一道较为尖锐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带着愤懑:“是啊!即便要清除七宗,何至于用如此酷烈的手段?这简直是要将东玄洲打成一片死地!我等虽已脱离宗门自立,但毕竟出身于此,于心何忍?”
无双真君闭合的双眸微微颤动,脸上掠过一丝疲惫与更深沉的无奈。
他缓缓以神念回应,声音在诸位城主的心神间回荡:“诸位,我等的心情,何尝不是一般沉重?”
“但老祖们的决断,自有其我等无法揣度的深意与不得已的苦衷。这盘棋太大,牵扯太广,绝非我等可以妄加置喙,更无力插手改变。”
他的话语让识海连接中的其他声音为之一滞,陷入了一阵压抑的沉默。
无双真君于这片沉默中,再次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或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七宗在东玄洲经营太久,盘根错节,早已根深蒂固。”
“即便当年我等在暗中得了助力,欲行革新之事,最终不也是功败垂成?”
他顿了顿,继续道:“纵观整个东玄洲,如今恐怕也只有道门,或者说他们背后的……道极宫,才有这等魄力与实力,行此雷霆手段,将这颗毒瘤彻底剜除。”
这时,一道略显激动的声音插了进来:“可是无双!我等虽脱离宗门,独立行事,可毕竟血脉根源在此,看着故土遭此大劫,无数同门后辈哀嚎死去,这心里……”
“够了!”
无双真君猛地打断了对方,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厉色,“不必再多言了!或许,这便是东玄洲该有的命数!是偿还过往因果!”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转而变得冰冷而锐利:“尔等需知,若非南荒洲十万大山的妖族足够强横,死死拖住了道极宫大部分精力!”
“若非北冥洲的冥教诡异莫测,令道极宫始终心存忌惮,不敢全力施为……恐怕我东玄洲,早已步了西极洲的后尘,彻底沦为道极宫的附庸与资粮之地!”
“说到底,”无双真君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字字清晰,“造成今日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是那道极宫!是将众生视为棋子的高高在上者!”
“你们若心中有恨,有怒,便将这一切都记在道极宫头上!待到日后,若有能力,再寻他们清算这笔血债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