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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躲开接下来一波又一波袭击的,可能恶魔已经把她当成了瓮中之鳖,不紧不慢将她逼到了阳臺上。
“你不敢跳。”他终于开口,语气笃定。
江元元艰难地攀住阳臺的围栏,她浑身冒着冷汗,嘴唇乌青,咬紧后牙槽发出了虚弱的声音:“为什么要杀他们?”
恶魔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
一个高大健全的成年人,手裏还拎着一把锋利的大斧子,面对的是已经断掉左腿,奄奄一息的八岁小女孩,简直是降维打击。
突然,楼下小区裏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伴着轰轰的响声,车灯的强光照亮二楼阳臺,照在了恶魔的脸上。
趁对方因为突然的光照瞇起眼睛的瞬间,江元元抓紧阳臺边缘,仅有的右腿用力一蹬,纵身翻了下去。
南阳臺楼下是美好家园小区的行车道,每周都会有垃圾车从外面开进来,驶进小区的垃圾站转移大量生活垃圾。
很难说是算好的时机还是从天而降的幸运,江元元整个人恰好落进了垃圾车尾部正向斜上方张开的后门裏,她瞬间被车内如山的垃圾淹没。
呼啸的寒风在夜裏犹如鬼魂哀嚎,从很远的天空裏传来了烟花爆竹炸裂的声音。
对她来说,每个跨年夜都是这样,令人窒息。
江湖把小蜡烛插在那只小蛋糕上,在心底对自己说,江元元,是时候该算账了。
微光(3)
新年过后的二月,恰逢大学覆课,江湖去了一次h大。
她在校园论坛裏得知,这天是全正谦老教授的新学期首堂公开课。
全正谦早年是位知名的职业律师,几十年裏h市的重大案件与纠纷他多有参与,名声在外,江湖记得小时候,还曾在电视裏看到过当地电视臺专门为他开设的普法栏目。在十四年前,全正谦把律所交到其他合伙人手裏,退居二线,来到h大法学院教书任教,培养新人,很快就当上了h大法学院的副院长,人称“全老”。
如今全老已年逾六十,临近退休的年纪,早已不再授课,偶尔带学生做些学术理论研究,听说他所带的研究生也只剩下了最后两届。所以每学期法学院开设的“开学第一课”上,成为了很多法学院学生接受全老教诲的唯一难得机会。
一大早,江湖背着书包走进h大的校园,并没有任何违和感。
法学院的多功能阶梯教室可以容纳足足两百人,进去的时候裏面人头攒动,几乎已经没剩下什么空座位了,江湖只好在最后一排角落裏的空位上坐下。
旁边的男生从她落座时就趴在课桌上打瞌睡,途中有女生过来小心翼翼地试图拍醒他,还有女孩子慌慌张张地往他手边的放了瓶酸奶,甚至有人在路过时还瞪了江湖一眼,似乎在质疑她和瞌睡虫的关系。
这个看起来挺受欢迎的男生一直在睡觉,而且睡得很香,长腿都伸到前排去了。江湖觉得这样最好,并且希望他一直睡到下课,越少人註意到她越好。
十点整,上课铃声响起,全正谦缓缓走进阶梯教室。
他没有拿电脑,也没有抱书本,只是拎着个中老年专属的银色保温杯。
“全教授好!全教授好!”
“全老,我给您拜个晚年!”
“教授,我今年要备战法考,给开个光吧!”
伴着教室裏不太规矩的热情寒暄声,全正谦一路笑瞇瞇地看着学生们,不紧不慢走上了讲臺,慈祥与和蔼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标签。
“法学院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全正谦,新的一年……”
没有投影,没有板书,全正谦站在百人之前开始侃侃而谈。
与那些打开录音笔摊开笔记本疯狂记录的学生们不同,江湖坐在那,只是静静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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