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在嘴边正咕哝着牢骚话。
白渊渟不想去听,崔让也不想。
他从腰间掷出了一个银元宝,希望车夫能够闭上嘴。
钱可以让很多人与崔让顺路,当然这一次也包括车夫。
……
马蹄在疾驰赶路,一直到放慢了速度。
秋离城内,春风吹绿的城垣,花草在每个可以生长的缝隙之间挣扎着向外伸展。
车轮正沿着前一个车轮留下来的车辙重蹈,在这坑洼不平的路面上体会着前一个旅人的颠簸。
不觉在马车在摇晃之间已经转过了三个街角。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东街。”
东街不过就是一条寻常的街道而已。
既然这是东街。
那么就还会有西街,南街,北街。
但崔让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意思是前面店铺中顶着帽子探出的头。
他的意思是路口无事可做的地摊小贩歪斜的眼睛。
还有躺着的乞丐,用接近地面尘土的角度欣赏的世界。
崔让洒下了一把碎银子,让乞丐看到了天上掉下金钱。
他们匍匐着抢完了钱,再一齐转过了头,看着这辆破旧的马车,以及破车里的人。
就像看到了亲爹,又恨不得自己做他的亲爹。
崔让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之后伸进头来对白渊渟道:“真是一群傻子。”
“我饿了。”白渊渟没有伸出头去看千奇百怪的景色,而是用鼻子嗅到了香气。
这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足以让他的肚子在此时此刻感觉到饿了。
陈庆楼的菜远近闻名,他家的牛肉更是一绝。
能把牛肉做出如此多的花样的地方并不多。
比方说:做成羊肉味。
所以这家足足有六层高的酒楼,时时刻刻都是满座。
但即便是满座,崔让也总有一个位置。
一个最好的位置,可以抬头看到窗外的景色,也可以低头看到楼下每一个进出的人。
崔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如果一个人不需要说话酒菜便会自动上齐的话。
那他根本不需要说话。
白渊渟也没有说话,他在倒酒。
一杯接着一杯倒入杯中,之后一杯接着一杯倒入喉中。
最后总会有一个人要说话的。
这次是崔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