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不禁挑眉,“啊,这当然。睡了怎会在这儿?你呢?”
“这个……睡不着。”
“房间不舒服?”
“不不不,房间枕席都很好。只是我鲜少外宿,一时还未习惯。”
“只怕在这儿住长了,回寺里倒不习惯呢。”小莲侧首瞧着他,笑道,“如果是那样,你就在这儿陪我吧。”
“……”
“怎样?”
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若能与如此女子一生相守,那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在这阔天碧野中,无牵无挂,缠恋一生……无禅、无佛、无我?!
真的可以这样吗?
行蕴茫然地抬起头,微微侧脸。
月光里,小莲轻轻地笑,眉目间满是戏谑调侃。
行蕴顿时恼红了脸,一怒而起,返身便走。
小莲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几步,捉住他的手。
行蕴使劲甩几下,却未甩脱。只好停下脚步,冷冷道:“姑娘自重。”
小莲盯着他高挑清瘦的背影,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不自重了?”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出家人?!请不要再戏弄贫僧了。”
“戏弄?”小莲沉吟半晌,突然笑了,“没想到,你心思倒纤细。”
被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握着,行蕴只觉缠绵悱恻,半边膀子都酥了,可一听那嬉笑声,心里顿时冷硬下来,恼羞成怒。
“贫僧有名字,法号行蕴!请放手!”
“放手可以,但你别走啊。”
“……”
“不说话就是答应,出家人不打妄语,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放手喽。”
“……”
“……臭和尚,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不是男人?!”
行蕴逃命似的往前跑,惊天动地的咆哮声渐渐隐没在身后。
只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第二天清晨,行蕴很早就醒了,耳畔全是生机勃勃的咒骂声。
真不知这样娇小的姑娘,哪来这么多动力。
外面很冷清,仅有的两个仆役也还未起。行蕴踱出屋,伸了伸腰身,不小心碰到槐树枝杈,惊起一对早起的云雀。叫嚣着,一飞冲天。
喧嚣过后,庭院的另一边,隐隐传来说话声,忽高忽低。
转过一个屋角,远远瞧见小莲一身雪白,蹲在红木兰花树旁浇水松土,嘴里也不知叨咕些什么。
走近些,只得只字片语,似乎在对花自语。
小莲猛然起身,也不理他,直瞪着一枝红木兰出神。
行蕴驻足,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无边佛法,在她面前,不过无用的故纸一堆。
他不由暗暗叹息。
再抬头,木兰花下,只剩一只枯叶蝶随风起舞。
紫霞渐收,暮色四垂。
吃了晚饭,行蕴又来到溪边。
一朵美人花,袅袅婷婷,竟是平日难见的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