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韶并没有叫他们起来,先让李天流安排人去请胡庆鲁及司户曹的佐、史后,才看向几人,开门见山地问道:“万和堂真正的账册在哪里?”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贸然答话。
陈韶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回大人,”几人相继打一个哆嗦后,年纪最大的曹文杰硬着头皮答道,“万和堂的账册保存期是十年,元和十一年至今的账册,都已尽数交给全姑娘。”
“我自然知道你们都已经尽数交给全姑娘,”陈韶冷下声音,“我现在问的是你们真正的账册在哪里?”
“这……大人明察,”曹文杰再次硬着头皮答道,“万和堂交上来的就是真正的账册。”
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陈韶拿起万和堂的花名册,看着花名册上关于他的记载,嗓音沉冷:“你是泰康七年进的万和堂?”
曹文杰不明白她突然问这话的目的,只能惶恐的称是。
“泰康七年至今已有四十九年,”陈韶的话语很慢,却极冷,“这四十九年,你一直在万和堂任大夫。”
曹文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不由慢慢发白,身子也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陈韶抬眼看着他,“万和堂的账册,都是你做的?”
曹文杰的嘴皮飞快地颤动起来,牙齿也开始咯吱作响:“不,不是。”
“既然不是,”陈韶一字一字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万和堂的账册已经尽数交给全姑娘,又是怎么知道,万和堂交上来的就是真的账册?”
“小人,小人……”
陈韶打断他的话:“我再问你一遍,万和堂真正的账册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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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元志连连点头:“就是这样,云河镇的梁格家就是这样没了的。”
陈韶示意他说得明白一些。
“梁格的爷爷是屠夫,给他大伯花大价钱买了个司户史的官,他大伯不愿意与其他司户史一起赚钱,还把其他司户史做的那些事跟李大人说了,”似有人在后面追着赶着一般,岑元志的语速极快,“其他司户史知道后,也向胡大人告了他,胡大人就把他撵出了太守府。其他司户史为报复他,每次徭役都会点他们家,还总让他们家去清理大丰河的河床,修缮郡城的城墙和清理太守府的茅厕,又找各种由头,延长他们的徭役。除了这些,胡大人在云河镇的庄子,还把他们家的地全占光了。”
陈韶正要问他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岑元志又继续说道:“他们还诬陷梁格的爷爷盗窃,逼得梁格的爷爷和大伯都上吊自尽了。”
等上片刻,确定他没有要补充的后,陈韶开口:“这些是梁格跟你说的,还是你从别处听来的?”
岑元志的面色一僵,继而又一红,声音也泄气地软了下去:“小人是听柴朝南说的。”
又道:“柴朝南的姑姑就在云河镇,与梁格家就隔着几户人家。”
“柴朝南也在服役?”陈韶问。
岑元志点头:“在。”
为给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又说:“柴朝南不仅跟小人说过这些,也跟蔡遇春、张映斗和张万民说过。”
又说:“蔡遇春、张映斗和张万民也在服役,大人要是想见他们,小人这就可以去把他们叫过来。”
“那就麻烦你给傅九带个路吧。”陈韶顺势说道。
岑元志应声是,迫不及待地带着傅九去了。
陈韶来洪源郡已经有四五个月,傅九作为她身边的侍卫,早已经为人所熟知。岑元志被傅九带走,衙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窃窃私语地等着他回来或是在暗地里打听着消息。
看到他回来,下意识就想围上去,看到傅九也在,又各自退回去。直到岑元志将脸色僵白的柴朝南、蔡遇春、张映斗和张万民叫走后,又才议论开了。
天已经黑了,烛火伴着夜风轻轻摆动着身子。
柴朝南、蔡遇春、张映斗和张万民本能的与岑元志站成一排,绷着心弦向陈韶揖礼。
“看面相,岑元志还没有跟你们说过我请你们前来的原因,”陈韶唇边带笑,语气温和,“我请岑元志过来,是向他询问你们早前租用衣裳、鞋子的事。他在交代的过程中,说到了云河镇的梁格。因为他是听柴朝南说的这件事,我便只好也请你们过来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