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九枚针落下时,灵兔突然蹦起来,在林枫脚边转了两圈,叼起他脚边的药草塞进他手心。
林枫呆呆地望着自己发颤的手。
他分明没怎么动,银针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按照某种更精妙的脉络在施针。
他想起叶芷兰说“青鸾九针”是师尊所留,难道这针里……
“不错。”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林枫差点撞翻石桌。
他转头见叶芷兰站在药树阴影里,月白广袖被夜风吹得翻卷,发间银簪闪着幽光。
她手里还捧着个青玉匣,匣身刻着流动的星图。
“你触发了针灵的共鸣。”她走到石桌前,指尖掠过还未收回的银针,“青鸾九针认主后,会根据施针者的元炁自动调整穴位。刚才你虽用了《灵枢秘典》的针法,针灵却补全了你没考虑到的‘足太阳膀胱经’脉络——这说明你和针的契合度比我想象中高。”
林枫这才注意到,灵兔的断腿处不仅接上了,连原本因为挣扎造成的肌肉损伤都修复了。
他喉头发紧:“我……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治好它。”
“试试?”叶芷兰轻笑一声,这笑比昨日在观星台更明显些,“当年我用这九针练手,扎死过三只灵鹿。”她打开青玉匣,取出枚刻满符文的玉简,“这是《灵枢九变》入门篇,讲的是如何用针引动天地元炁。你若能在半月内领悟其中三式,下月的外门大比……”她顿了顿,“至少能保住命。”
林枫接过玉简,触手生温,像是有人刚捂过。
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也夹杂着一丝疑问:为何她会深夜送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谢谢。”
叶芷兰没接话,只是望着药圃里浮动的针光,轻声道:“当年师尊传我九针时,也说了同样的话。她说,医道不是慈悲,是清醒——清醒地知道何时该救,何时该杀。”她转身走向废园门口,身影融入夜色前又补了句,“别让我等太久。”
第三日辰时,老药师的声音炸响在废园上空。
“林枫!炼丹房泡的紫芝露要坏了,还不快滚过来!”
林枫抱着药囊跑过去,却见老药师没像往常那样骂他,反而关了炼丹房的门,从药柜最底层摸出个灰扑扑的布囊。
布囊表面绣着采药图,针脚粗劣,像是随便缝的。
“收好了。”老药师将“青鸾九针”和他常用的七星针塞进布囊,“这是用‘隐灵草’织的,外面的人探不出里面有灵物。你现在有了九针,又学了《灵枢九变》,那些眼馋的人该坐不住了。”他摸出块黑玉别在布囊上,“这是‘避尘符’,就算被抢,他们也打不开。”
林枫这才注意到,老药师的手背上有几道淡粉色的疤痕,像是被针戳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进医仙谷时,是老药师把他从杂役房捞出来当药仆,说“这小子手稳,适合拿针”。
原来这些年,老人一直在暗处护着他。
“记住。”老药师拍了拍他的肩,力道重得几乎要把他拍倒,“藏针于市,藏锋于药。你现在越像个只会采药的废物,将来越能活长久。”
清晨的晨练场上,晨雾未散。
林枫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和往常一样垂着脑袋。
但当外门弟子们开始练剑时,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后颈——那里是“大椎穴”,若用“青鸾九针”的“破脉式”扎进去,能让武者三息内使不出力气。
这是他昨夜在《灵枢九变》里看到的。
“喂!药仆!发什么呆?”杂役弟子王二的拳头擦着他耳朵砸在墙上,石灰簌簌往下掉。
林枫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却在王二收回手时,瞥见他手腕内侧的“内关穴”——那里有块青斑,是元炁淤塞的迹象。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你最近夜里是不是总心慌?”
王二愣住了。
周围弟子哄笑起来,却见他脸色发白,下意识去捂手腕:“你……你怎么知道?”
林枫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布囊。
药囊里的银针轻轻震颤,像是在回应他此刻翻涌的情绪——不再是从前的怯懦,而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忽然明白,所谓蜕变,不是突然变得强大,而是终于有了保护自己的底气。
远处,医仙谷最高的摘星楼上,叶芷兰凭栏而立。
她望着晨练场上那个微微佝偻的身影,指尖摩挲着袖中玉牌——牌身内侧,新刻了道极浅的痕迹,和密室石壁上的兽首咬合处严丝合缝。
“该去看看禁地的符阵了。”她轻声自语,目光投向谷中最深处那片被黑雾笼罩的山林,“他的针,或许能解开师尊留下的最后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