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严晓娉小声地说着,笑容温和。
阿Bei也笑着,心满意足地笑,似乎严晓娉的那一声“回家”便是对自己的最大认同。
天蒙蒙亮,有环卫工人开始打扫街道,几个早餐铺子也亮了灯,烟雾环绕,准备着一天的生意。车子驶上高架,视线霍然开朗,远远地看见有启明星升起。
车子在画廊门前停下,街道空旷,寂静,看不见几个人影,空气微凉,清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小雨点已经醒了,被妈妈抱着下车,肉嘟嘟的小手指着自己的额头,撅着嘴,说着妈妈妈妈。像是在跟妈妈诉苦:这里疼。阿Bei笑了笑,刮了刮小雨点的鼻尖:“小笨蛋。”
严晓娉嗔嗔地瞪了一眼,又拿下巴指了指画廊的大门。
阿Bei会意,取了钥匙,可才插进去,就觉得不对劲。咔一声,门开了。还是不对劲,又一时半活儿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严晓娉抱着孩子已经进屋,阿Bei关上门。也就在关门的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知道画廊有五六天没人看守,临走前,阿Bei特意反锁了大门。可刚刚是怎么回事?
阿Bei正想着,又听到“啊”的一声。是严晓娉在叫。又看到张源晃晃悠悠地从一张沙发上坐起,揉了揉脑后跟:“睡得香呢,叫什么叫啊?”
小雨点也咿咿呀呀地叫着,又把身体往前探。这边的张源拍了拍手:“想死爸爸喽。”说着,便是抱着孩子亲了又亲:“哎,额头怎么了?哎呦,我的小雨点这是怎么了?额头怎么破了?告诉爸爸,是不是小雨点调皮了?还是妈妈没有看好你?”
小雨点也是指着自己的额头,稚声稚气地说着什么。这会儿,又轮到跟爸爸诉苦。
张源:“哦不疼不疼,是妈妈忙着约会对不对,不管小雨点了对不对?”
严晓娉一把抢过孩子,转而又塞进阿Bei的怀里,瞪着眼:“你什么话?”
张源:“哎呀呀,你们俩我还不知道,装什么正经?”
阿Bei:“我当着你孩子的面我不想说你什么,识相的话,赶紧滚!”
严晓娉拉了拉阿Bei的胳膊,又使了一个眼色:“你先抱孩子上去。”
才说,小雨点倒又哇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吚吚呜呜地喊着爸爸。
阿Bei有些迟疑,倒是严晓娉大叫了一声:“抱上去!”
“抢了我老婆不够,还想抢我孩子!”张源从沙发上挑起,一跐溜,便从阿Bei的怀里抢过孩子。阿Bei毫无经验,倒是严晓娉扑着上前,拼命撕打着:“还给我!把小雨点还给我,把小雨点还给我!”眼瞧着又是一场抢娃大战,张源一歪脑袋,把小雨点高高举起,举过头顶,架在半空中
啊!严晓娉尖叫了一声,张源却是嬉皮笑脸地说道:“还给你还给你,小雨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阿Bei:“有什么事好商量,你先把孩子放下来。”
“嗨,够意思的啊。”张源说着,把孩子抱进怀里,又眯着眼凑上前:“想替我养孩子呢?她妈同意我可不同意。知道不,这年头养个孩子可不容易了。她妈怀着她的时候,我就是大把大把地往外掏钱。生的时候吧,还难产,哎呦呦,在医院里守了五六个晚上才生出来。刚生出来的时候就五斤多,跟只小猫似得,吃好喝好,养到这会儿,啧啧,可费钱!”
严晓娉:“张源你是不是人!”
阿Bei:“你让他说。”
张源:“瞧瞧,陈小姐就是个明白人。陈蓓蓓是吧?哎呦呦,大企业家的女儿。这做事就是有魄力。我记得早几年的时候我妈还跟你爸的集团有过业务往来。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往外出。不过,我妈那是小生意了,就你们家的大生意,都是论亿的。哎您放心,我可不会那么贪心,我就是要点我该得的。”
严晓娉:“张源!”
“哎!”张源爽快地应着:“瞧我这傻婆娘,急什么啊?啧啧,你都不知道她在韩国混得多惨,要不是我,她都要跳汉江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啊…七十多岁的老头啊…”
“张源!”严晓娉叫着,又扑了上去,倒被阿Bei紧紧抱住:“没事没事。”这又狠狠地盯着张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要钱吗?”
张源:“就说你是个明白人。”
阿Bei:“我没钱,但我可以给你弄来钱,你要多少你直说。但有一点,你们先离婚,白纸黑字写明了,你放弃小雨点的抚养权。”
“不就是抚养权吗?你要你拿去,”张源一松手,孩子直愣愣地摔在了沙发上,又是哇的一声。严晓娉踉踉跄跄地跑上前,紧紧抱着:“张源你混蛋!”。可小雨点却还是哭哭啼啼地叫着“爸爸爸爸”。
张源无动于衷,又掰着手指头算起账来。说在韩国为照顾严晓娉花了多少钱,为娶严晓娉花了多少钱,生孩子花了多少钱,养孩子花了多少钱,林林总总,又得出:“我也不为难你,凑个整数,大的三百万,小的两百万,就这价,你要你拿去。”
也不等阿Bei说话,啪一声,严晓娉的巴掌重重甩下:“她是你女儿啊!”
张源像是被打懵了,又像是被打醒了。孩子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一声声地叫着爸爸,严晓娉迟疑了片刻,半跪在地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伏在张源的膝盖上,声音哽咽:“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旁的阿Bei没有说话,想拉起严晓娉,但此时此刻,自己竟是如此都多余。扫了一眼,低头在一旁坐下。心里百感交集,严晓娉不愿放弃张源,自己又能说什么呢,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