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累赘。”
“我舅舅也说我不是累赘,还说我是我妈留给他的希望。我舅妈也说我不是累赘,还说我就是她的女儿,她的贴身小棉袄。但我知道,我就是累赘。”
“为什么这么想?”
“如果没有我的话,我舅舅舅妈应该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如果没有我的话,我的表弟跟我舅舅舅妈的关系也不至于这么僵。”
阿Bei沉默了一会儿,跟着问道:“那你爸爸家呢?”
“还有一个奶奶,还有叔叔婶婶。不过,他们觉得我不祥,觉得是我克死了我父母。”
“这跟你没关系。”
“是吧?”严晓娉在床边坐下,眼帘低垂,静静地看着脚尖:“其实也好,老人家容易触景生情,看到我,怕心里也不大好受。”
又是沉默,空气凝固。
良久,阿Bei才犹豫着问道:“明天你什么时候走?”
“下午三四点吧。”
“有人送你吗?”
“师父啊。”
“哦。”
“对了!”严晓娉从床上跳起,跑到书桌瞄了一眼闹钟:“这就四点半了?”说着,又从桌上抓了把梳子。她歪着脑袋在天窗底下梳头。窗外折过夕阳,阳光穿透玻璃,穿透发丝,泛出浅浅的光晕。竟是那般美好。
“我给你扎辫子吧”阿Bei说出那句话,便连自己都惊了。
“好啊,”晓娉爽快地应着,把镜子摆正,又搬了一条凳子在镜子前坐下。“嗯,你会扎辫子吗?”
“小时候我爸爸经常给我扎辫子。”
“是小芳那种吗?”
“比小芳的好看。”
“我暂时不能想象你留长发,扎辫子的样子。”晓娉说着,又想了想:“那你穿裙子吗?”
“小时候穿,还经常穿公主裙。”
“我还以为你家里从小把你当男孩养呢?”
“没有。”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不喜欢穿裙子的?”
“呵,你这问题问的!”阿Bei浅浅地笑着,又回答说:“下面空空的,没有安全感。”
“你是遇到过什么事情吗?”严晓娉扭过头,呆呆地看着阿Bei。目光中有种不解,又似乎有种温柔的怜悯。深情,却又比深情更让人琢磨不透。这一刻,阳光像是一层薄纱,斜斜地铺落在她的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如此晶莹透亮,便连汗毛都泛着光,柔和温暖。心头一动,阿Bei忍不住附身吻下。却也在刹那间定格,凝视,扭头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交集
严晓娉走了,得走上好一阵子。第一个周末事多来不了,接着又是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然后是国庆调休。算算日子,怕也只有国庆放假的时候能来。
刚刚有些出彩的生活又变得索然无味,刚刚有些融洽的同事又变得面目可憎。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又不是生死离别,可阿Bei的心里就是空落落的。想想,当初就应该径直地吻下,温柔的也好,热烈的也罢,总不至于有事没事地回想起那一幕,搞得自己口干舌燥。
听严晓娉的只言片语,她多半也是喜欢自己的。12岁前在美国,12岁后在中国,或许,她骨子里就是个即开放又保守的人,即热情又淳朴,即俏皮又温婉,即能吸引异性的目光,又能接受同性的好感。可想想,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
阿Bei并不是与生俱来的les,甚至说,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les,是不是T。
习惯中性的打扮不是一年两年了,在她13岁的时候,她剪了头发,也再没有穿过裙子。13岁目击命案的发生,15岁离家出走,到如今23岁,这些年里,也偶有大胆的女孩向她表白,连同教她调酒的师傅。她要不就笑笑,只当那是个玩笑话,要不就冰着脸,不是拒人以千里之外,而是打心里就不想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