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向孙道全解释,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接受。他不接受的,还有我的身份。
孙持站在台阶上,看着我和孙道全的对峙。她看着我,目光深邃忧伤,像两条漆黑而幽深
的弄堂,收纳一切的阴a与仿徨。
她后来只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我看着她,哑然,好不容易,我问她:为什么?因为我们流着同样的血吗?
她依然看着我,沉默。
此刻,她和我一样,窒息的心痛却不得不沉默。我们永远的伤口,是这个世界的现实,无法更改。
孙道全开口想再说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孙持,转身就走。
对不起,我听不进任何一个字,不要告诉我那些伦理与道德。从我走上LES这条路,我就
告诉自己:“我的世界,百无禁忌。”但是,我知道—你还不是,但是,你努力了,我不会
怪你。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如果不能爱你,如果不能在一起,我不会选择活着。那
样的活着,比死更绝望。
我打了辆车,到毗山山顶,坐在亭子里。看着远方的景,那样美丽的田野与清新的空气。
我习惯地举起相机,拍了下来。我想我没有做错,那个时候豁出命来把他们送进监狱。
我从口袋里掏一支烟,点上。
在想什么?凤慧仪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与我并肩而站。
我没有答她,只是抽着烟。说实话,我并不恨她。人生站在绝望的路口,对那些孰是孰非
不再计较。对于我来说,凤慧仪从来只是干扰,而非困扰。
没有想到我还会出来吧?她问。
你进不进去,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我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看看自然风光。这样美
丽的田野,你没有时间看吧。
她笑,依然望着前方,故作轻松说:现在,你进不进去。对我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且,我终于如你所愿地开窍—明白这个世界真的讲究因果轮回。这个纸糊的灯笼,轻轻戳
破,即刻燃烧和灰飞烟灭。我何必把自己搭进官司里?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好好地欣赏这田野。你不知道这多么来之不易。我说。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要忏悔?忏悔自己亲手把一个将你带到这个世界的男人送进了监狱,并
且害他在监狱里不堪重辱地自杀?她质问。
即便是正确的。也会有伤害。我很习惯别人的质问与谩骂。我只想对自己的良心负责。所
以,我看着她,说:冷酷的人,才所向披靡。
凤慧仪瞪着我,半晌,才笑,说:天会收拾你。
是天要我收拾他!我从包里取出一叠旧照片,递给她。那是我多年前搜集资料时拍的。是
的,那个时候的画面依然如故。我记得我走进乡村,拍到不仅是被污染得发绿发臭的河水,还
有成片成片枯萎的田田荷叶与池塘里翻着白肚皮的死鱼……还有那些可怜的人们,因汞中毒的
孕妇诞下了痴呆的婴儿,她的目光无神而无辜;因铬中毒的壮汉皮肤溃烂,糜烂的皮肤散着恶
臭,难以着衣,因为疼痛难忍;还有许许多多因为水污染而得了癌症,绝望地等待死亡的人们
。我把照片发给报社,没有人敢登;我于是把他们发到网站上,打包邮寄,在网络的世界里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