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背着她爬到上铺去。”
女孩睁开眼睛??不对,不是睁开眼睛,她一直都醒着,压根儿没有昏迷。长孙酮把湿毛巾搭在她手上,白轶一把扯掉毛巾扔地上,“你有没有常识的啊,烧伤伤口不能捂,否则会加重伤情的!”
“去你的吧,你才没常识。”长孙酮去厕所搓了搓毛巾又捂在女孩的手上,闪亮的水泡像那种立体贴纸一样。她给了白轶一掌,“这叫低温处理懂吗!”
“侈姬,侈姬,侈姬,侈姬,侈姬……”女孩小声地喊着。白轶把毛巾拿掉俯下身子问她,“你说什么?柴鸡?”
“不要靠她这么近啦,你的唾沫会喷到创口上造成感染的!”
“少不懂装懂了你!”
白轶捂住嘴巴说,“这样就不会有唾沫星子了。你听听她在说什么?”
“烧得有点严重,还是送医院吧。”
“没我看到的严重。天啊,刚才我还以为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呢。是幻觉吧……哪儿有医院?”
“……没医院。至少我们有护理人员。”
长孙酮按响了墙上的警报按钮。白轶斜眼看着她,“我觉得你好像对警报按钮情有独钟。你是不是整天就等着发生什么事情好让你按这玩艺儿?”
在护理人员风尘仆仆赶到之前,两人围着女孩问东问西,一点没有病人营造一份应有的宁静。长孙酮说,“祝资呈,你怎么想到要自焚啦?或者你是自燃?”
白轶说,“你刚才说什么?”
祝资呈动了动手臂,难以言喻的疼痛让她想笑。奇怪的感觉。痛,痛,很想笑。她啊啊地喊了两声,释放掉难熬的冲动。“谢谢你们救了我。现在我好多了。”
“不见得吧。”白轶揿了揿她手上的水泡,一阵尖叫立即使她头晕眼花。“你看这哪儿叫好多了?”
“我是说我心里的感觉。”
“哦,厉害。”
白轶对长孙酮说,“看到没有,这就是精神的力量。”她转而佩服地对祝资呈说,“我喜欢你,咱俩交个朋友吧!”
“别和她交朋友。”长孙酮叮嘱祝资呈,“她已经上了黑名单了。她昨天刚跟秋纭歧搞过。”
祝资呈浅浅的微笑着说,“侈姬告诉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样她就不会变成怪物,也不会把伤害像皮球一样在我们之间踢来踢去。好啊,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侈姬,不是柴鸡。不过你也不要问我她是什么,可以吗?”
“可以!柴鸡是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但侈姬是种无时无刻不变化之中的生物??至少她已经进化到这种形态了。护理人员来了,祝资呈被放在担架上抬了了出去。她的水泡耀眼地在阳光中闪烁,白轶扬手对她说,“好好养伤,朋友!”
祝资呈举起另一只完好的手。“等我回来,朋友!”
白轶马上缩回手。她和长孙酮躲在被窝里,被护理人员吓得簌簌发抖。这种害怕好像是本能,就像耳朵里有个威严的声音命令她们不准不害怕一样。长孙酮抖得被子都要掉下来了,白轶尽管汗流浃背,还是不敢掀起被子一角。“他们走了吗?”
“不知道。”
“我好怕。”
“我也是。”
“能说说是什么让你这么害怕吗?”
“你呢?”
“说不上来,可就是怕得要命。除了蟑螂我还未这样怕过一件东西,天啊……”
恐惧就像没有条理的乐章,一个人,坐在家中,关掉灯,欣赏耳机里传出来的离奇的音符。它们单个单个都是正常的,被串连在一起,你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古怪。坐在哪里呢?无人的小小空间里。白轶觉得胸中什么东西起了变化,直想吐。
“白轶……”长孙酮用力抓住她的手,手心里的汗代表着她与她同样的心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怕,但你也知道有些怕是有道理的,有些怕则根本没有道理……”
对啊,总有一些有道理,有一些没道理。有道理的比如:被人用枪口顶着背脊,掉进深水里头无法探出水面,诸如此类直接的生命威胁。这种恐惧是人和动物共有的。另外一些,诸如进行毒品交易??可能会叫警察抓到吃枪子儿,或者被对方黑吃黑,陈尸旧厂房??虽然是人类社会独有的但仍然是来自对死亡的恐惧。“有没有什么和死亡无关的恐惧……”白轶握着长孙酮的手,希望能给她传递力量。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勇敢。“你看到护理人员的脸了吗?”
“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