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史书上的“周郑交质”,这次他们已露了怯,若皇帝意识到三族余威不再,只怕日后世族会迎来腥风血雨。
或许,眼前这个男子比所有人都更先察觉到。
见女子在发愣,林业绥摸了摸她的发,缓了声:“又在想什么?”
宝因浅笑,随口一答:“今日观里的事。”
男子烤热的手掌抚上她隆起的腹部,不知是在问谁:“怕了?”
宝因点头,好不容易熬到这儿,要是死了,多叫人不甘,忆起观里的那些事,她一双手抚过男子好看的眉眼鼻子,再是吻过她无数地方的薄唇。
林业绥任女子作弄,当如春笋的指尖还想要再往下去摸喉咙时,他张开嘴,惩戒的一咬。
咬得很轻,甚至还有些酥麻的痒,宝因便也不曾抽离,忽问道:“爷在道观里是不是安排了人?”
林业绥咬了一下,很快松开,抬眼含笑看她:“你瞧见了几个。”
宝因收回手,沉思半晌:“五个。”
那些甲士豪奴都是从隋郡送回建邺来的,凶悍且心细,叛军都难以察觉,林业绥眼中露出赞赏:“如何发现的?”
“念经时,他们念错了个字。”宝因记得离开道观时,那些道士正在做晚课,唱道经,字虽好认,可放在道韵中却要用另一种,她失声笑道,“那字有两个音,在经文里该读平声。”
林业绥忽然缄默。
宝因秀眉微拧,忙蹲下,微仰着脸:“怎么了?”
林业绥已阖上眼,吐息似在忍耐着什么,整夜整日未眠,隋郡落下的毛病又重新袭来。
女子问的那瞬,他睁开眼,毫不掩饰的示弱,像是故意要引人来乞怜:“有些头疼。”
宝因低眉叹息,握过男子的手,学着他从前给她按的手法,一双手认真的在按压着。
担心女子蹲着会挤压难受,林业绥小心揽起她的腰身,将人放在另一张圈椅里。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云雨冷浸溶溶月。
炭火被灰覆盖。
卧床的人在安眠。
次日,一道诏令未经门下省,直接由中书省发出,告诫百官。
郑戎虐杀妻主,谋害亲儿,蒙骗先帝,侥幸偷生二十载,享了不该享的福,天地祖宗皆难容,今自戕亦难赎罪,勒令不准其立坟,不准做法会,只允准报丧,而不能挂孝,并将其在安福公主死后所纳所娶所生的妻妾及儿女一律于七月初七处死,所得俸禄钱财充入国库。
郑府撤下白幡,遣散丧乐,无人敢去奔丧。
只是府里的哭声却仍止不住的传出。
娘家回不去的卢氏整日关在屋里,除了哭,便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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