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诏猝不及防,疯了般一挥开玄袍去挡,任凭他招式迅猛,仍然挡不住剑气透体。“啊——”墨天诏悲吼一声捂住胸口,退了数步才勉强站立。。。
相思剑这一式被墨天诏躲开,剑尖直插地面。南雪衣神色肃杀挡在慕绯身前,雪袖一展卷住剑柄,将相思剑收了回来。。。
“侯爷!”元龙眼看着墨天诏与师徒俩这一战陷入下风,白袍飘起,不顾自己的伤势想要出手相助。不料一道慑人青光突然如天雷劈下,剑气激荡又如蛟龙出海!巫宗挥剑怒斩,七星龙渊双剑在巫宗手中大开大合,寒光交错。霎那间,他不再是重伤垂暮的老者,而是又成为了曾经名震江湖,剑术至尊的沧浪阁阁主!
“不!”元龙哀嚎一声,下腹猛地被双剑刺穿,顿时血如泉涌。元龙横眉倒竖长袖一展,一股令人窒息的粉末就朝巫宗的面门扑去!“卑鄙!”巫宗咬牙怒喝,又是“醉忘仙”之毒,元龙自知不敌,便将身上最后的毒粉全都扑了出来。。。毒瘴之气很快侵入巫宗肺腑,老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施展最后一剑,碧色的剑光陡然被一片血红取代,直勾勾地刺入了元龙胸口!
“前辈!”慕绯颤声唤他,老人再不能回应。
元龙身为沧浪阁阁老之首,已被沧浪阁阁主之剑刺穿。而巫宗周身僵硬,他保持着诛杀逆贼的姿势,释然而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元龙一死,太清无极阵的力量更加衰微。
墨天诏冷哼一声,拭去了唇角的血渍。玄袍男子抬起左掌猛地催动内息,一股源源不断的邪异真气从四面八方汇入他的掌心!他这招竟是将维持幻阵的内力收回,化作一圈无形的屏障护住了身体。。。待他完成这一番防守目视前方,慕绯与南雪衣清影掠起,两道轰然而来剑气自她们手中乍开,匹练般从天坠下!
挥剑施展时,时间似在耳旁呼啸的厉风中冻结,慕绯听见了南雪衣近在咫尺的呢喃:“绯儿,你可曾记得我说过。。。万万不可让杀念控制自己!握剑在手,静如山涧之月,动如林下之风!”
“将仇恨从你的意念中摈弃,才能发挥曼若陀罗心法最上乘的功力!”
慕绯听了南雪衣的话闭目凝思,这一闭眼,就如同将死之人看到了过往数年的记忆一样。。。碧云千重山,行深几万里,云雾缭绕中的铸剑山庄,琴声缥缈的流音水榭,鸟兽虫鸣的山中木屋,诡异的苗疆丛林,清风朗月的星夜,皇宫中大片的紫罂粟花海,华容殿深处的紫晶棺,千军征战时踏破的冰雪。。。
八年恩怨情仇,终究是要了结了。
慕绯霍然睁开双眼,绯衣如血,她的所有记忆与心念都透入了手中震颤的相思剑,天地风月之忍,雷霆云雨之怒,相思剑与试水剑的锋芒迅速纠缠在一起,一道寒凝如冰,一道炽热如火,冰火阴阳互斥互融。只见一股巨大的剑柱在慕绯和南雪衣身前勃然而发,剑气绝杀,席卷的风暴吞噬万物!
伴随着墨天诏绝望的大笑,那道惊人的剑柱升腾起来,长虹怒啸,朝墨天诏渺小的头骨迅猛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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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震响,“太清无极阵”破。
像是一阵飓风从虚幻的阵中激荡扩散,含光殿外弥漫的飞沙尘雾、和诡异的毒瘴之气在一阵强风中慢慢消散。。。
“这是。。。这是怎么了?”中了毒瘴的将士们竟不约而同地清醒过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梦魇。原来墨天诏口中的“醉忘仙”之毒并非致命也无需解药,一个时辰后,失去意识的将士们自然清醒了过来。
“沈慕绯?!”东方若情呼喊着她的名字跑出来,滚滚沙尘在瞬间吹得她睁不开眼,只得抬袖掩面。她在幻阵外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殊不知慕绯和南雪衣在阵中拼杀,时间无穷无尽,像是过了几日一样漫长。。。
风卷雾散,只见一地鲜血狼藉,最触目惊心的便是满身鲜血的双头女子。。。倾欢抱着姐姐头颅,曾经精魅一般动人的面庞满是血泪,她抽噎着、挪动着瘫痪了半边的身子,费尽力气爬到了师父巫宗的面前。巫宗前辈的双剑刺穿了元龙的身子,白眉老人破碎的衣袍沾满“醉忘仙”毒粉,他却如一尊雕塑一动一动,再也不能醒来了。
不远处,慕绯与南雪衣面色苍白,不住喘息,生死大战后仍有狂烈的剑气从相思剑和试水剑中透出,令人不敢靠近。慕绯失魂落魄地走向血泊中的沈梦翎,片刻前还在逆贼手中不屈不挠的少年,已成了一具冰冷尸体。。。
“吱呀——”一声,含光殿的宫门徐徐敞开。
明黄色盘龙朝服的衣摆轻轻掠过门槛,是女皇东方端华,她鬓发垂散,目光深寒,在紫汐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大殿。。。殿外众将士愣了愣,抛下武器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若情浑身一颤,柔声唤道:“母后。。。”
东方端华出神地满地尸首,和大火后的焦黑的宫墙废墟,这十几年的恩怨大梦,终究是结束了吗?
墨天诏双膝跪地,他被慕绯和南雪衣掀起的惊天剑气所伤,容貌看起来并无外伤,实则剑气透体,冰火交融的劲气在瞬间绞碎了他的五脏六肺。。。他忍着几近麻木的剧痛,昂首朝东方端华看去:
“端华,端华。。。”
这卑微的、渴求的呼唤,像极了二十一年前东方端华从亲王府出嫁为后的那一天,少年在漫天大雪中追赶马车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