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虞允文一开始还只是听着,后来干脆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案几上写写画画起来。
“唉,当日给耿节度传令的军使没有回来之时,老夫就应该警觉起来的。”
虞允文听完思量片刻后,叹气说道:“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一丝疏忽,竟然到最后害了耿节度。”
虞允文这是在说东平府叛乱之事了。
但说实话,他当时就算警觉也没有用。
除非发动全国性质的北伐,否则宋军根本无法打穿泗州、邳州、徐州三州,击败完整的徐州三万户,抵达东平府作支援。
至于通风报信就更别想了,指望当时的耿京因为宋国一言,就怀疑身为谋主的孔端起,还不如指望耿京能一举击破大名府呢!
但是虞允文还是觉得有些痛心,耿京这一死,山东格局立即大变样,所有的谋划与后手都得从头再做。
等到准备好之后,到时候还不知道刘淮的势力已经壮大到何种程度了!
刘淮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灌茶水。
虞允文只是简单的感叹完毕,立即回归成为了政治动物:“如此说来,刘大郎此战竟然是歼灭了金国一路正军,就连总管萧琦也当场斩杀,而且击溃了两路金军,使得他们狼狈逃窜。
可有首级、旗帜、俘虏?”
见终于说到了重点,刘淮发自内心的笑道:“有的,虞相公,有的。”
而看见这副透漏着一点奸商的笑容之后,虞允文知道刘淮又要提出些过分的要求了,当即冷哼一声。
但虞允文却又不得不向刘淮索要。
这些东西在刘淮手中,最多也就是夸耀武功罢了,这个时代又不流行京观首丘。
首级记功之后,就只能草草掩埋了。
但对于宋国的整个主战派,乃至于虞允文本人来说,有这些首级与战利品在手,立即就能将此战渲染成一场宋国对金国的大胜,主战派的声势立即就会大涨,就能给主和派狠狠一击,顺带坚定皇帝赵眘的主战立场。
刘淮见到虞允文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心动了:“俘虏与盔甲兵刃不能给你,俘虏要到徐州去挖矿,接受劳动改造;盔甲与兵刃还得留着武装兵马,以此来伐金。
首级还有金鼓旗帜倒是全都可以给你,而且不止如此……”
说着,刘淮表情有些戏谑的看着虞允文:“我甚至可以承认,此战乃是虞相公的英明指挥。
虞相公在两淮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只是遥控山东诸将,就将金贼打得落花流水。
此战堪称官家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大捷,也足以让主战派扬眉吐气一次了。”
“不过,在这之前,虞相公还得回答我一问。”
刘淮的脸色冷了下来:“刘宝是怎么来的,他为什么有胆子进攻宿迁?虞相公难道难以节制这厮了吗?那就就地宣布这厮是叛臣,由我来出手剿灭可好?”
虽然从徐州豪强处检索的书信中,已经大约知道了刘宝的目的,但刘淮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宋国如今虽然不至于像北宋那般严苛,却也不能放任一员总管级大将自行其是吧?
是不是叶义问或者虞允文给了许诺保证?
虞允文叹了口气,也只能将之前耿京求援,他下令阻止耿京北上的同时,命令张子盖等人带山阳,着机参战的事情讲述出来。
他甚至从怀中掏出一份当时文书的备份,以证明自己的所言非虚。
听闻刘宝不是虞允文所授意之后,刘淮的表情反而是有些难看:“虞相公,你我目的相同,我也不想要再遮掩了。
这都好几个月了,为何还没有压服两淮诸将?这刘宝竟然还打着想让你背黑锅的意思,虞相公,你这相公当得可真没有滋味。”
虞允文也不会在言语中落入下风:“自然比不过你们这些威福自享的武夫,但若说老夫什么都没看,你刘大郎也过于小瞧人了。”
“张子盖、刘宝那些人不堪大用,来日北伐根本无法靠他们。
也因此,我这一年将心思放在了李显忠等人身上,来日北伐之时,刘宝最多也就是掠阵的副将,而李显忠方才是主帅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