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之时,从金军入淮东的三万大军中遴选出来的三千精锐兵马整备完毕,在蒲察世杰的亲自带领下,一人四马,携带少量粮草,向西进发。
这件事还有个余波。
第一猛安都是各军的精锐,而这些精锐的调动必然会引起不小的混乱,同样会引起人心的动荡。
武成军总管徐文不愧是人老成精的老狐狸,趁着这短短不到半日的工夫,直接下令武成军全军拔营北上,在谁也没有通知的情况下,仅仅用了一天一夜就跑到了楚州山阳。
从山阳城中抢夺了一些原本就不多的粮草之后,全军继续向北,飞速渡过了淮河,沿着黄河河道一路向北,指冲宿迁。
如果接下来一切顺利的话,武成军就能沿着黄河一路抵达忠义军所占据的下邳,然后沿着沂水回到沂州,再向北回益都府老家,与呼延南仙汇合。
其实渡过了淮河,徒单贞已经毫无办法了。
即便已经能确定淮东没有宋军主力,也不会再发动战略进攻,然而撤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身为一路大军主将,徒单贞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抛弃一切,只为了追回六千武成军。
而失去了最精锐的三千马军,金军淮东三万户也不可能与武成军正面开战了。
然而就在武成军上下同时欢呼雀跃脱离苦海的同时,宿迁城外,徐文在与胡悦、季成、曾记三名统制官交待了军略之后,在三人面前直截了当的饮下了一壶鸩酒。
三名统制官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只能静静听着徐文在弥留之际解释自己的行为。
“老夫自从跟着李天王叛宋以来,杀得最多的,除了宋军就是各路匪军、义军。”
鲜血从徐文口鼻中涌出,这名雄壮异常的老将此时已经渐渐萎靡,却依旧看着三名部下强笑道:“老夫与山东义军可谓仇深似海,就比如那去岁时的东海贼军,老夫亲自率数百人将他们斩尽杀绝,鸡犬不留,这是生死大仇,解不开的。”
曾记泪如雨下,痛哭失声:“可是将军,咱们都已经熬过来了啊!
马上就要有好日子了啊!
若将军不想再在军中,当个富家翁也可以。
为何要自尽呢?”
徐文咳嗽了两下:“避不开的,就算当了富家翁,山东义军起事当政之时,总免不了被嘲笑羞辱,你说老夫都一把年纪了,为何还要经历这些?”
“而且……”
徐文重重喘了几口气,方才摇头说道:“而且,只要老夫活着,这件事就是个坎,谁也过不去,到时候还会连累你们。
只有老夫死了,人死债消,你们才能重新再山东立足。”
“将军……”
曾记泣不成声,连话都说不出来。
徐文眼睛失去焦距,鲜血已经将花白的胡须染成了黑红,声音迅速小了下去,只剩喃喃自语:“老夫从来没有怪过你们,也没有怪过南仙。
我阻拦你们,是因为我从来都是个糊涂蛋……看不清形势,做不对事情……以往还有李大哥他们……而如今……”
说到这里,徐文眼中似乎显现出了别样的光芒,声调也变得有些高亢起来。
“大哥……我……”
一声还没说罢,这名山东义军出身,先归宋后叛宋,先抗金后降金,在后半生中手中沾满抗金义军鲜血的老将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时年六十一岁。
今天应该只有一大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