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又以陈述的语句问道:“你应当不缺木剑吧。”
此话叫预备抱起小狗替它求饶两句的谢宣听得一头雾水。
陈元狩低声问道:“还需我再送吗?”
谢宣踌躇一会儿,如实应道:“我已经……许久不曾练过剑了。”
此事陈元狩是知道的,先前谢宣随口胡诌了不练剑的理由,说的是因为太累了所以不练了。
望着陈元狩变也没变的神色,谢宣心头稍稍迟疑,他对练剑之事实际上还抱有念想,微拧着眉头深思片刻后,又忽然道:“我不练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陈元狩语气认真地问他:“是什么?”
“教我剑术的人……”谢宣略作停顿,“因为淮南城的战事,离开了皇宫。”
陈元狩眸色微沉,语调既低又古怪,“白枝雪?”
谢宣心头一跳,忽然笑道:“去淮南城打仗的人那么多,不能是其他人吗?”
“那些消极应战的胆小鬼,不配做你的老师。”陈元狩又道,“白枭之的胆小儿子也不配。”
尽管陈元狩的面色未变,听语气却显而易见地怒上心头,谢宣此时不可能告诉他白枝雪本就是自己十岁时的习剑老师,也没有意愿帮陈元狩话里的任何一个人辩解。
想到这儿,谢宣问道:“闲着也是闲着,陈公子能教我练剑吗?”
陈元狩肉眼可见地愣了愣。
谢宣补充道:“我绝不会喊累的。”
第二日,谢宣带着剑去了客栈后山,又踏足了那座隐没于山林中的神庙。
陈元狩教他练剑,与白枝雪教他练剑,区别的确极大,他嫌白枝雪教得慢,又嫌陈元狩教得快。
两人折腾了一上午,整得谢宣眼花缭乱,他看了好几遍陈元狩给他使剑谱上的招数,这次不仅是手没学会,甚至连眼睛都没学会。
谢宣在庙堂前的扫帚旁扔下剑,心道今天这一身专门为练剑穿的衣服是白穿了。
他垂头丧气了一会儿,柱旁站着的棕马忽然用脑袋轻顶了一下他的小臂。
谢宣抬起头,摸了摸它低下的头,又抓玩了两下密长的鬃毛。他看了眼正在庙前搭台子、生火做饭的陈元狩,又看向棕马的炯炯双眼。
他用颇怨念的眼神与棕马沟通:我觉得你主人就没想教会我。
棕马黑漆漆的眼睛对上谢宣的目光,谢宣读不懂马能想些什么,就权当他默认了自己心中的看法。
谢宣又揉搓了两下棕马的鬃毛,棕马的头温顺地依偎到他怀里,像是极兴奋似的,铁蹄挥了两下地上的尘土。
这座神庙有段时间不曾清扫,扑鼻而来的细小灰尘有两颗渗进了谢宣的双眼,难闻的灰尘味也随之而来,他捂着嘴巴扭头猛咳了几声。
陈元狩的目光侧过来,谢宣看到他手里的烤鱼,慢慢移开捂嘴的手,嘴角勉力提拉起一个假笑,“陈公子,多加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