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舀汤时特意避开了漂浮的枸杞,轻声提醒:“徐天哥忌口辛辣。。。。。。”
话音未落就被炭火爆裂声打断,溅起的火星子落在他手背,烫得他慌忙缩手撞翻了麻酱碗。
“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跟我大哥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
徐天骂了句,却推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过去。
十七捧着粗瓷碗连声道谢,火锅蒸腾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阴郁,倒显出来几分少年人的腼腆。
李天佑注意到他擦拭桌面的棉帕针脚细密,角落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孝"
字。
窗缝钻进的北风掀起墙上的通缉令,"
五千大洋赏金悬赏小红袄"
的墨字正悬在十七头顶。
小耳朵忽然敲着桌沿哼起《定军山》,沙哑的调子混着羊肉的膻气在屋里盘旋:“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
“吃你的茼蒿,唱的难听死了。”
徐天把整盘绿叶菜扣进铜锅,蒸汽霎时就模糊了众人面容。
等吃的差不多了,门帘上的铜铃突然脆响。
徐慧真挟着风雪进来,穿着靛蓝呢子大衣带着秦淮如送的红色羊绒围脖,肩头还沾着瑞蚨祥绸缎庄的金粉,怀里抱着的点心匣子印着正明斋的老字号戳记。
“哟,李掌柜这是要改行开饭庄子?”
她摘下狐皮手笼轻掸柜台上零落的茼蒿叶,眼风扫过狼藉的八仙桌,“我说前门大街怎么飘着海鲜味,敢情四季鲜的暖棚挪到咱酒馆来了。”
李天佑忙不迭起身接过点心匣子:“你这是打绸缎庄回来的,陈掌柜新进的杭罗可还入眼?”
他特意把"
杭罗"
二字咬得清脆,全北平都知道陈雪茹上月刚从苏杭运来三十匹顶级绸缎。
小耳朵忽然用筷子敲响空酒壶,“李掌柜是守诺之人,往后天桥的弟兄绝不动小酒馆一片瓦。”
他蘸着残酒在桌面画了道歪扭的符,“谁要敢来赊账,跟我说,我把他挂正阳门箭楼喂老鸹。”
徐天起身正了正警帽,帽檐阴影遮住酒后泛红的耳尖:“小酒馆每日里卖的海鲜粥确实地道,包子也不错,价格还实惠,南城警署那帮弟兄,宁可绕道也要来买俩蟹黄包子。
晚上酒馆的酒也从不缺斤少两,秘制小菜还独具特色。
南城这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徐掌柜好手段呀。”
徐慧真解开大衣纽扣,露出里头月白缎面琵琶襟,领口滚边正是陈雪茹铺子里最时兴的样式。
“您儿位抬爱了,不过讲究个货真价实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