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很轻,将她稍稍抬了抬,让她半依偎在他肩侧。
易栀抬手触及傅延伤痕累累的手背:“我们怎么在这儿?”
傅延很快牵住她的手:“你没印象了么?头痛不痛?
“车子从山崖掉了下来,所幸已经快到山脚,我们被卷进水里……嗯,恰好下面有条小河,只是山洪来时变得深得多。
“车子有些变形,你昏迷了好久,脚又受伤了,花了一点时间才把你从车里拖出来。”
他简略地一语带过,但易栀不知道他究竟是花费多少力气,才将她从湍急水流中拖上岸,又找到这样一个避雨的岩洞。
她笑了笑,觉得自己既冷又热,“回去得把你游泳冠军的奖杯拿出来擦擦放客厅。”
她指尖触及他的手,却问:“你怎么手这么冷。”
说完这话她才觉得不对,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身上裹着傅延的风衣外套,她抬手要扒下来,被傅延拦住。
“我不冷,没事。是你发烧了,才觉得我手冷的,别睡,易栀。”他力气比她大得多,抱着她不给她将外套脱下,和她额头相抵,是个很亲密的姿势。
她已经有些胡言乱语的姿态:“你怎么会生火,这么厉害……”
“嗯,口袋里有个打火机,一分钱一分货,泡了水竟然还能用。”
“怎么会有打火机呢?你以前不是不抽烟的吗?”
她话没问完,忽而猛烈的咳嗽起来,血沫从她齿缝中淌出,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痛。
傅延眼底隐隐焦虑不安,却依旧语气镇定地安抚她:“等救援队来就好了。”
易栀对这一带调研很多,地形熟悉:“哪有那么容易。”
“有岩洞的地方,大概是早期的村落,因为耕作难度太大,所以大部分村民都迁走了。”
“这里离有人烟的地方得好几公里,深山野林,大水一冲什么踪迹都看不见,就算开着直升机来,都未必能找到我们。”
高热让她精神不济,声音已经很虚弱:“你不该进山来找我的。”
傅延将她团吧团吧裹紧:“别说这种话,宝贝,我不来才会后悔。”
傅延低头吻她干裂的唇:“我已经弄丢你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如果说不该,应该是我不该这么晚才来接你。
“不要怕,有我,会没事的,你听,雨好像停了。”
易栀已经有些半昏迷,说:“那等天亮了,水退一些,你就往上游走,可能走一段,能看到村落,如果救援队来,可能会优先搜救那里。”
“我不走,我去哪里都带着你,就算要死,也是演的梁祝不是泰坦尼克号,跟你殉情也算值了。
“有段时间你在加州,我就一直想,你当时怎么不把我捅死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没意思。”
易栀笑了一下:“我才不要跟你死在一起,人家不会以为是殉情,只会说我们同归于尽。”
“我们都不会死的,我欠你那么多,你得讨回来,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对不起,也不敢跟你说爱你。
“别睡易栀,出去后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你想回加州就会加州,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了好不好。”
易栀嘴角又湮出一点儿血,她虽是个社科博士,却也有点常识。
她猜测自己的肋骨肯定断了,可能坠崖导致胸腔出血,视线有些模糊,那一瞬间她是很想再抬手触碰一下傅延的脸,最后却打消这种念头。
“傅延,我是恨过你,恨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我现在已经原谅你了,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么?那我们就不要再这样无止境地纠缠下去,天亮你就离开,活下去,好吗?”
傅延如困兽般说不好,但易栀却听觉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