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顾明波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变化,仿佛静谧的湖水起了一丝波澜,但她的声调仍然很轻:“我从前从未想过此事,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何意义呢……”
秋眠花道:“怎么没意义呢?你刚刚不是说,这不矛盾。”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顾明波苦笑道:“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本与旁人无关,别的人管不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但我们谁也不能够以它为名而伤害了旁人。这世上无论什么情什么爱,一旦害了人,便没那么重要。既然它已不再重要,又何必再去探究它究竟是什么情呢……”
秋眠花心中震了一震,垂下眼帘,默然半晌,又瞧了瞧放在角落里的花篮,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石洞。
洞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施鸣野已等候了许久。
她再与施鸣野打了一声招呼,遂径直往白崖寨而去。
这些年来飞廉堂与挽澜帮斗争不休,是以秋眠花对聂阳钧还算熟悉了解。在她看来,这位挽澜帮的帮主古板至极,满口的侠义道德,令人厌恶;有时她甚至在想,顾明波从前那般洒脱自在的人,不知从何时起渐渐地变得沉郁了许多,是否是因为聂阳钧给她戴上了太多枷锁。
直到刚刚,她才倏然发觉。
顾明波在这些年的变化如此之大,或许并是因为聂阳钧,亦不是因为挽澜帮里别的弟子。
而只是因为她……
似乎是她让她始终不能解脱……
秋眠花握紧手中的剑,很快甩开脑海里的思绪,她仍然不愿像一个弱者一般悔恨往事,于是继续思索起聂阳钧此人——无论挽澜帮的这位帮主有多么讨人厌,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位正人君子不假。
所谓正人君子,则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尽管谢怜草与晏觅星的伤还不至于死,然而对于江湖人而言,双手俱废,从此许多功夫不能再学,恐怕比死还难受。聂阳钧既然自诩侠义,为了这两个孩子的手,想必会做一些让步。
譬如说,答应她,立刻回到侠道盟的驻地,从此不可单独行动,也不可将今日见到她的事说给任何人知道。
如此一来,她只须回去告诉施鸣野,她压根就没在白崖寨见到聂阳钧,待下一次他真的将聂阳钧引了出来之后,她与他再联手行动也不迟。而只要聂阳钧愿意听她的话,从此不再落单,不管去哪儿都有弟子跟随,施鸣野便绝不可能再有机会害他。
这是唯一能令秋眠花安心留在她身边的方法。
谁知,出乎她的意料却是:
——她竟的的确确没能在白崖寨见到聂阳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