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姜唤绮隐匿在谢昭远的随从之中,一同下了船。
他们一行人落地的码头,攘来熙往,喧闹嘈杂声不绝于耳,不远几步就是一群来回搬货的脚夫,忙得脚不沾地,大汗淋漓。
姜唤绮无意间目光一扫,瞥见其中一个青年脚夫,跛着脚,一瘸一拐走向路边等候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布衣,墨发绾起,蒙着面纱,看不清楚长相,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子,上头盖着布,鼓鼓囊囊的。
见青年走来,女子面纱下的眼睛弯起,赶忙揭开布,从篮子里取出擦汗巾,塞了过去,还有一些个窝窝头。
原来是给家人送饭的。
这念头一闪而过,姜唤绮便要收回目光,却意外看见那女子的面纱,似是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的皮肤上尽是暗红色的瘢痕,像是被火烧灼过。
一时之间,姜唤绮目光一怔,忘了回头。
“姜姑、咳咳,小江,别愣神,该走了。”阮三问改口极快,敦促姜唤绮上马车。
后者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走了。
他们身后,那远处的蒙面女子,温柔望着狼吞虎咽的青年,递过水袋:“万福,你慢慢吃,阿姐先回客栈做工了。”
她声音嘶哑难听,不知经历了什么。
“嗯嗯嗯!”
青年鼓着腮帮子,连连点头,因着嘴里塞满了食物,说不出话,只能挥手示意阿姐快走。
女子便笑了笑,提着空篮子,转身走向了东侧的大道,与街上来往忙碌的过路人,擦肩而过。
这正是姜唤绮他们离去的方向。
彼时,谢昭远一行人入住了镇上一家客栈,姜唤绮虽是伪装身份在,但还是单独得了一间客房。
临近入夜,门外被敲响,传进来一道女声,如沙砾滚过喉间,喑哑粗糙。
“客官,晚食送到了。”
刹那间,姜唤绮猛地起身,一双眼眸不住震颤,盯紧了门口。
正如她最初是通过声音认出姜序砚的,眼下,也同样认出了门外的这道声音。
陪同她长大,相处了多年的身边之人,姜唤绮又怎么会认不出对方呢。
是茶竹啊!
她的声音,怎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会在这间客栈里做工?
“客官,您在屋内吗?”
许是不见有回应,女子在外头又轻声问了句,下一瞬,房门被打开,她愣了愣,没想到客人会主动开门。
“客官,您的饭。”她赶忙将食盘端了进去。
可一回头,就见屋内的少年,反手阖上了门不说,还紧紧盯着自已,她不由得低下了脑袋,颤抖着手抬起将面纱捂紧。
“客官……您还有吩咐么?”她不清楚少年的意图,对方要做什么。
姜唤绮却倏地红了眼。
如此三两句话,一个照面,她便更加确信这女子就是她的茶竹。
当年一个明艳爽朗的小丫头,如今为什么毁了面容,变得唯唯诺诺……
茶竹到底……出了什么事?
姜唤绮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却不敢伸手触碰茶竹,只是微微颤抖着声线,苦涩开口:“茶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