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宥仪坐在副驾上,回忆所有跟池浪有关的记忆,从第一次的她被人用刀抵着脖子,到第二第三次的警署被审,再到第四次酒吧街上的缉毒行动和第五次玛莎大桥上突如其来的那场大雨……一直到方才在校门口池浪喊她的那一嗓子,而后深以为然地得出结论——自己大概真的跟这位池Sir八字犯冲。
池浪开着车,看她一脸生无可恋似的样子,有点理亏地咳嗽了一声,对她解释:“真是林意让我来接你的,她让我去家里吃饭,我从警署去她家正好要经过半岛悦禾,她才跟我说直接把你接回去的。”
“……那你为什么要说你来接我回家?”
姜宥仪麻木地看着他,“你说我室友让你来的不行吗?你说你顺路捎我一段不行吗??——再退一步,你直接让我上车,上车之后再解释这个不行吗?!”
她越说越气,俨然又要在这人面前自行揭开温柔无害的面具伪装了,但好在这时她自己先及时反应过来,倏地踩了刹车……
“你这么说倒好,门口的同事全误会了,回头儿谁问我我还得一个个跟他们解释。”
池浪听着她从逐渐强烈又到倏然柔和的语调,一言难尽地朝她那张此刻又委屈又无措的脸上看了一眼,“……你要么还是直接骂我吧。
理论上,明面捅刀子比‘大郎喝药’的体感要舒适一些。”
“…………”
姜宥仪暗暗咬着后槽牙深吸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跟这人简直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没法沟通,于是干脆话不投机半句多地闭上了眼睛,以物理方式直接谢绝了池浪在跟她说话。
但只闭了两秒钟,她的眼睛又猛地睁开了——
“等等,”
她惊悚地看向池浪,“阿林叫你去家里吃饭?吃什么?她说她下厨??”
姜宥仪两天前刚见识了林意把鸡蛋羹蒸成窝窝头的绝妙手艺,不久前还尝试了她锲而不舍锻炼厨艺炒出来的焦炭版孜然牛肉粒,和海蜇已经被热水焯没了的蜇头拌菜心,现在整个人就是听见林意要下厨就要变成惊弓之鸟的美好精神状态,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池浪在此事上竟然展现出了跟她高度一致的情绪……
“放心吧,”
池浪理解并安慰地看向姜宥仪,“林总说涮火锅吃,也就是洗个菜和往锅里放一袋火锅底料的事儿。
那我估计,我们俩这条小命应该还保得住。”
姜宥仪松了口气地靠回了椅背上,“……哦。”
池浪都快笑出声了,“你这个‘哦’就哦得很有灵魂,我估计你的潜台词是‘火锅这种东西是个有手的人就不会弄砸’?”
……差不多吧。
但姜宥仪当然不可能承认,她重新闭上了眼睛,郁卒地朝窗外偏过头去,再度拒绝了交流。
事实证明火锅的确是当今社会最简单的美食之一,姜宥仪和池浪进屋的时候,林意已经把菜洗好把锅都烧开了,热辣的浓香在冷气开得十足的房间里扑鼻而来,两个上了一天班的社畜一时之间竟然不约而同地有了强烈的满足感。
鸳鸯锅把红汤和骨汤隔得泾渭分明,守着香辣锅底涮肉吃的池浪看了看不约而同地在清汤那边夹青菜和根茎类青菜的两位女士,觉得很费解,“你俩都吃这么清淡吗?姜宥仪你也不爱吃肉?”
“嗯,”
姜宥仪在林意面前勉强维持了对池浪的耐心,她把嘴里的莴笋片咽了下去,斯斯文文地回应,“也吃,但火锅的话更喜欢吃青菜。”
“那敢情好,肉都是我的。”
池浪一乐,说着朝那盘外卖的牛上脑片伸筷子,筷子还没等碰到肉,就被林意不客气地打开了,“吃肥瘦的去,纯瘦是特意给宥仪和我自己准备的。”
池浪啧了一声,筷子从善如流地转了半圈,夹了一筷子羊排肉放进了红锅里,“就是说咱们能不能稍微对客人客气一点?”
“客人?”
林意挑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客人登门拜访一般都会拎礼物,像你这么空俩爪子上门的‘客人’,通常主人都懒得管饭,我已经对你够好了。”
“……”
从来在林意这张嘴上都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池警官屡战屡败地闭嘴了,姜宥仪看着他吃瘪,默默地低头吃饭,只有几乎压不住上翘的嘴角悄悄泄露了她忍笑忍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