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筠庭微笑:“我当然相信你,冰洁。”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死、想要听雪楼灭,那么从一开始,你便会怂恿我亲赴苗疆,”他苦笑,“因为这样一来,听雪楼的实权就落入你手里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很方便。”
“哦?”
她微微一笑:“那也有可能是我为了避免你猜疑故意不说,转而支开听雪楼四护法,以便于留下来对付势单力薄的你。难道不是么?”
“这种想法,我也不是没有过……而且一度我是信以为真的。”
萧筠庭颔首,没有否认,却摇了摇头,“不过在刚才道上猝然遇到伏击时,我就已经彻底否定了这个猜测。”
他喃喃,望着门外停放的崭新的马车:“今日离开总楼时,我故意坐上了你坐的那架马车。这是临时的决定,绝不可能被任何人知晓——可为什么所有袭击是冲着你的马车发动,而原本该我乘坐的那辆马车却平安到达了渡口?”
赵冰洁没有说话,嘴角微微动了动。
“你传了假消息给那些人,是不是?”
他望着她苍白的脸,叹息:“你已经做了准备,要替我引开所有刺杀者,对不对?”
她的手在他手心里微微一颤,彷佛想抽出来,却被他捏紧。
萧筠庭低声:“当想明白这一层之后,我又怎能不信任你?——所以在你暗中提醒、要我小心店里之人时,我当然没有任何犹豫。”
赵冰洁嘴角动了动,彷佛想说什么,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呢,冰洁?”
他喃喃叹息。
她笑了一笑,低下头去,脸颊上居然有微微的红晕。
“你们两个得意什么?”
旁边的掌柜看到两人这般情状,冷笑起来,恨极,“贱人!就算你千算万算,如今也保不了听雪楼了!——你以为躲过了这次就是万事大吉?”
“这不过是引蛇出洞!”
他大笑起来,白发飘萧脸色狰狞:“对你这个负恩反噬的贱人,尊主早有安排,留了一手!”
赵冰洁身子一颤,脸色惨白:“什么?”
“血薇归来,听雪楼的子弟都随着楼主来渡口迎接,结果唱了一出空城计,”掌柜的狞笑,“如今我们的主力人马,恐怕早已经攻破了听雪楼总楼了!哈哈哈!尊主神机妙算,又岂是你这个贱人能猜到?!”
“什么?”
赵冰洁一个踉跄,只觉血气倒冲。
一只手及时从旁伸过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原来身边的听雪楼主听到了这个消息,却是并未感到多大惊惶。
“冰洁,不必担心,”萧筠庭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已有安排。”
她愕然抬起头,却对上了他深不见底的重瞳。只听他轻声道:“自从薇儿中毒以来,我便隐隐觉察一个对付听雪楼的大阴谋正在形成,所以一直很小心地提防着——放心,如今楼里守卫森严,四位护法大概已经在楼里带领子弟们御敌了!”
此语一出,不仅是那个掌柜的,连赵冰洁都脱口惊呼出声来。
“四护法?”
她失声,“不是已经去苗疆了么?”
“不,”萧筠庭冷笑,“我根本没有派他们去那里。他们一直待在洛阳等着。”
“……”赵冰洁定定看着他,漆黑空洞的眸子里终于露出了洞彻的表情。
“原来,你早已提防。”
她垂下头去,微微叹息,“根本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听我的劝告,将四护法调离洛阳去找苏姑娘——你担心我会勾结对手忽然发难,所以在暗中积聚力量调,以备不时之需,是不是?”
萧筠庭颔首,似有愧意:“抱歉。”
是的,这么多年来,他和她朝夕相处,暧昧而亲密,事实上却从未真正的信任过她。因为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女子袖中藏着那把朝露之刀,不知何时便会出鞘割破他的咽喉——与这样的女人同处,又怎能不日夜提防呢?
萧筠庭叹息:“碧蚕毒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但苗疆路途遥远,如果是派人去取药,则无法在一个月之内往返。所以,为了及时解毒,最好的方法就是中毒之人亲自去一趟——冰洁,你难道不觉得对手是故意这么安排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