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尚未恢复,语气却激烈,“流氓!”
他苦笑起来,觉得半边脸热辣辣的疼:“还有力气骂人就好……”
“干嘛?还不快拿开!”
苏薇恼羞成怒,看着他探入自己前襟的那只手,恨不得一口咬下去——然而那只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反而按得更紧了,甚至另一只手一伸,竟然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毒没全解,先要护住你的心脉,”萧筠庭低声,“我们先回楼里去,这里很危险。”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肃杀,苏薇微微一怔,松开了手。迟钝如她,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陷阱里,方才那一股烈气忽然间烟消云散,这一刻她才觉得彻心彻骨的寒冷和剧痛,似乎四肢百骸都浸在了冰水里。她几度试图运起内息,然而只是微微一动,丹田之内便如千百支针一起刺落,令她再不能动。
“我……我中毒了么?”
她虚弱地问。
“嗯。”
他横抱着她,往外走去,翻身上马。
“是谁……谁想杀我?”
她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萧筠庭咬着牙,“不过碧蚕是苗疆的剧毒之一。”
“苗疆?”
苏薇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不是针对你,”萧筠庭冷笑,“是针对我——针对听雪楼。”
“有人要对我们宣战了!”
他横抱着她翻身上马,一手控缰,向着洛阳城内飞驰而去。怀里的女子再也没有说话,抬起眼,看着洛阳上空清冷的上弦月,因为剧毒的侵蚀而微微颤抖,手指冰凉。
是的……这个江湖终于显露出了它最狰狞的一面,要将她也吞噬进去!
一旦踏入,谁都逃不过。
她萎顿在他怀里,感觉着他双臂的温暖和坚定,忽然间眼里闪过了一丝哀伤——是的,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是关心自己的。可是,那种爱却是如此混沌模糊,令人分辩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关爱还是利用。
他真正所爱的,到底赵姑娘,还是自己呢?
如果是自己,那么,他爱的,是血薇,还是她呢?
苏薇在洛水旁遇到毒杀的事情,并没有被公开传到江湖上,只在听雪楼极少数上层首脑之中流传。然而,无论是松竹梅三长老,还是吹花小筑的石玉,都对此表示了极大的震惊。
那是因为碧蚕毒——这种罕见的毒,是由滇南极远处雾露河里的野生碧蚕之卵配成,剧毒无比,几十年来从未出现在中原武林。由于它的地域特殊性,几乎每个人都能隐约嗅到它背后隐藏的诸多暗示。
苗疆——巫蛊——针对听雪楼的力量——
三十多年前,中原武林和苗疆巫蛊那一场空前绝后的搏杀。
“难道是拜月教?”
岚雪阁里,盲眼的女子喃喃低语,“不可思议。”
“孤光祭司昔年曾与萧楼主立下盟约,有生之年人马绝不过澜江,”萧筠庭冷冷,“几十年来拜月教一直恪守承诺,没有道理忽然之间就忽下杀手。”
“可是,听说两年前他的妻子弱水因帮苗民辟瘴毒而不幸去世,带给祭司很大的打击,”赵冰洁的手指轻轻叩击着书卷,喃喃,“祭司从此隐居月宫圣湖,将事务完全委托给了左右护法——而教主明河又是一个不管事的主儿,十年也难得见她露一面。”
“你是说……”听到这样的分析,萧筠庭沉默下去,双手交握,“拜月教内部有变?”
“不排除这个可能,”赵冰洁停顿了一下,忽地冷笑:“不过,如果真是拜月教下的手,用碧蚕毒也未免太直接了一些——这等于正面和听雪楼宣战,并过早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萧筠庭低声:“是,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赵冰洁笑了一笑,不说话。
半晌,只道:“你不觉得奇怪么?那个刺客分明是早有准备,日日等待在那个酒馆里——如果他要毒杀苏姑娘,之前有的是机会,为什么早不下手,偏偏要挑你和她一起去的时候才下手?这岂不是选了最差的时机么?”
“对!”
萧筠庭眼神陡然凝聚,双手握紧,“你的意思是……”
“对方不是真的想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