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一般的是,这个牛高马大的少年并非一般洒扫小厮那般邋里邋遢,虽然粗衣旧裳,却一直洁净整齐,精神抖擞。乍一看,倒像是什么器宇轩昂的大人物。
夜已经深去,蓝熙之将桌上的几本书放在包袱里,准备明天上路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打斗声,然后传来王猛的声音,“你这个贼子,鬼鬼祟祟的在这里许多天了,究竟想干什么?”
蓝熙之推开门,只见王猛正在和一个人对打,他虽然天生神力,却远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一见蓝熙之推门出来,他立刻喊道:“姑娘,快跑,有坏人!这个坏人偷偷监视你好几天了。”
蓝熙之冷冷地看着那个扭住王猛手臂的男子,“刘侍卫,放开他!”
刘侍卫立刻松开手。王猛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蓝熙之,“姑娘,你认识他?”
蓝熙之点点头,微笑道:“多谢你了。这里没事,你去睡觉吧。”
王猛依然疑惑地点点头,又看看那个刘侍卫,似乎生怕他突然对蓝熙之痛下杀手。看了几眼,见他态度恭敬,才转身走了。
蓝熙之冷冷地看着这个读书台的第一侍卫,也是萧卷身边最亲信得力的一人。
刘侍卫见王猛走了,连忙躬身道:“蓝姑娘息怒。主人并不想阻止你的,只是希望您不要再饮酒。”
“萧卷派你来监视我?!”
“主人担心蓝姑娘喝酒伤身。等您康复了,小人决不敢再跟随您半步,立刻就会回读书台复命的。”
蓝熙之颓然靠在门上,半晌无语。
刘侍卫看她一眼,低声道:“蓝姑娘,如今朱敦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主人操心不已。您也知道,他已经久病多时,只怕……”
蓝熙之心里叹息一声,只道:“你赶紧回去吧,如今,他身边正需要人。”
“不,蓝姑娘一日未痊愈,小人一日不敢离开。”
天快亮了,小亭彻夜点燃的灯笼终于全部黯淡下来。
萧卷走出小亭,看看远方,初夏的清晨刚刚升起第一缕霞光。
他准备只带两个随从,从后山的小道秘密下山。
穿过小亭后面的练功房,就是那条下山的秘道。曾经有两次,他在黑夜里背着那个受伤的女子走这条近道上山。可是,曾经赖在自己背上不肯下来的女子,如今却毫无留恋地决然离去。他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熙之,你到哪里去了?”
一阵风起,他剧烈地咳嗽一阵。一名侍从看见他咳出的血,惊声道:“主人!您……”
这些日子,他总是小心掩饰着自己的病,就连进宫之前,也让葛洪先开一帖方剂暂时稳住他的病情,以免被人发现引起更大的风波。可是,此刻忘情悲伤之下,忘记了掩饰,恰好被侍从看见。侍从正要伸手去扶他,他摇摇头,低声道:“没关系,走吧。”
第十六章至诚君子如王猛(3)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心肺都要吐出来似的。他弯下腰,很久直不起身子,过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背心传来一阵暖意,有人轻轻扶住了自己。
那样的手,不是来自侍从的手;那样的感觉,也不是来自侍从的感觉。那是许多次午夜梦回时,心灵深处一直悸动着的期待。
他抬起头,转身紧紧抱住搀扶自己的人儿,“熙之,熙之……”
她也那样紧紧地回抱着他,好一会儿才微笑起来,“萧卷,我走了几次,总是走不远,所以只好回来看着你死去,然后再去游历天下。”
“熙之,我需要你在身边。”
“好的,我不走了,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就在读书台呆一天。”
那是胜过一切灵丹妙药的功效。萧卷站起身,有那么一瞬间,蓝熙之发现他的身子看起来是如此挺拔,就像身后的古松,充满着生命力。可是,她却深深知道,这只是一种幻觉而已。她强忍住心里的悲伤,微笑道:“萧卷,你要去哪里?”
“我要下山去安排一点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
萧卷犹豫了一下,立刻坚定地道:“好吧,熙之,我们一起去。从今往后,无论什么地方,我都和你在一起就是了。”
蓝熙之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萧卷看着她如此灿烂明媚的笑脸,又有点儿心跳的感觉,拉了她的手,柔声道:“走吧,熙之,我们边走边谈。”
这条走惯的山路,从来不曾如此妩媚多姿。山道两旁繁茂的大树,茵茵的青草,飞动的彩蝶,一切都美丽得不可思议。
“熙之,你的身体好些没有?”
蓝熙之看着他满面的柔情,笑道:“萧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