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玉坠,到底是做什么的?
千钧就着月光翻来覆去地观察玉坠,突然余光瞥见一道几不可见的黑影划过天空,径直飞入了二楼左侧的一个房间。
那是——江百的房间?
千钧右手瞬间合起,将玉佩裹入掌心,身子本能地向后靠了靠,忖道:这么晚了,还有零鸦活动。莫非是山鬼谣那边有什么消息要传给江百?会不会和弋痕夕老师有关?
弋痕夕曾经说过的话同时闪现在他脑海中:“零鸦速度很快而且非常机敏,跟踪成功率很低,所以见到零鸦,应立即消灭。”
零鸦速度很快,几十里的距离可能只需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无法判断现在山鬼谣和弋痕夕老师离黄龙小镇究竟有多远。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和江百一直在通过零鸦联系。
千钧一边注意着左侧的动静,一边思量道:我们玖宫岭的通信主要依赖海东青,江百控制动物的天赋,却使得这个渠道完全瘫痪……等等——
他突然心念一动,低头望向光芒流转却并不显眼的玉坠,一个猜测渐渐浮出脑海。
同一时间,江百的房间里,零鸦将监控到的画面一点不漏地传到了江百的意识中。
“山鬼谣和弋痕夕居然一直都在睡觉?”
耐着性子看完所有画面,江百发现林子里的两人睡得一动不动,场景里也始终没有别的变化后,脸都黑了一圈,忍不住讽刺道:
“山鬼谣,平时你总是讥笑我爱美,你自己还不是早早入睡,担心影响到你的养颜觉。可惜你一脸伤疤,虽然找了根烂绷带缠着遮着,还真当他人看不出你破相?哼,你再怎么养,都比不上我七魄之江百,白费功夫!”
“嘎——”零鸦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继续监视,我倒看看他们到底要睡上几个时辰才足够。”江百挥了挥手,示意零鸦离开,自己则快步走向床边,准备开始睡觉。
刚才看的画面不经意晃过眼前,江百隐约觉得有一处不太对劲,仔细想了想,又似乎没发现哪儿有问题,便放心地躺上床,闭目开始休息。关于山鬼谣留意他一事,江百打算睡足后再来思考,现在,养颜觉最重要。
显然,江百并没有注意到,零鸦传来的监控画面里,好几次刮起了大风,吹得四周树枝晃动不已。空地上的篝火却始终以一种有规律的方式左右摇曳,仿佛那风特意绕过了它跳跃的火苗。
这,就是被江百一念间察觉、却最终遗漏掉的异样之处。事实上,零鸦记录下的一切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景象,而是弋痕夕启动阵法后结界制造出的伪装。
空地中,被零鸦收入眼中的静谧和睦的一幕只是幻象。
结界中,烈焰环绕,热浪腾腾,山鬼谣和弋痕夕在记忆战场上的厮杀,已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顷刻死寂,旋即平地风起。
四周的赤色沙粒开始流动,一座座沙雕宛如春笋般突出沙面,转瞬涨大,错落有致地包围了两人。接着,色彩以山鬼谣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开来,一眨眼的功夫,周围一切都染上了颜色,和方才遍目的赤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儿是……
弋痕夕的虚像抬起头,面前是陡峭悬崖的下半部,上方隐没在云雾中。石壁前方垂着一根一根粗壮的藤蔓,弋痕夕的目光在藤表尖利的倒刺上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线恍然。
无名崖。
此处是他和山鬼谣仍是四象侠岚时,一次执行任务所来到的地方。
同时,他不由生出一丝失望——这一轮触发的回忆,依旧是两人少年时期共同的经历。
只见,悬崖底部的一个角落里,少年弋痕夕右手扶着自己的左腕,面色痛苦地倚着一截枯树。他身旁,单膝跪着的山鬼谣警惕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又上下扫了自己一眼,扭过身伸手开始撕弋痕夕的衣服。
“你……你在干什么?”弋痕夕的声音十分虚弱,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原来当初山鬼谣说的话是真的。
不远处,弋痕夕的虚像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
当年他昏迷过去,再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玖宫岭。守在床榻边的山鬼谣夸张地告诉他,他差点在无名崖一命呜呼,做了个无名小鬼。那时弋痕夕自然没有信山鬼谣的说辞,那家伙还吓唬他说左手受伤就发不出侠岚术呢。
想到这里,弋痕夕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因为他现在是虚像,手心的印记也显得若隐若现,仿佛在提醒他这不过是一个回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