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突兀,但江指挥使半点不觉得奇怪。
她应当动摇了,才会主动有此问。
“嗯。”江指挥使应了声。
“我年少时因你不够乖顺,一时气急将你发配去了外楼,如今想来只觉可惜。你若留在天字阁,今日也该与阮师一般,同样是我的左膀右臂。”
“别逃了。”他道,“回来吧,我可一笔勾销你犯下的过错。”
程念影垂下头,喃喃道:“我不想做杀手。”
“我知道。你也不算背叛楼里,你从未对旁人提起楼里的事。你只是不想再杀人了,你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你到过天字阁吗?知道天字阁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那是全然不同的。”
程念影迟疑着接声:“就不必再杀人了吗?阮师不也被派出来杀我了?”
她的声音清脆,还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天真意味。
“你以为谁都能动用得上阮师?”江指挥使摸着腰间的佩剑,道:“你要去见见阮师吗?”
“他在这里?”
“嗯,也许已经见到裴府的其他人了。”
程念影盯着他,微微皱眉。
“他怕和尚,你也知道,不会随意动手的。”江指挥使重新挪动脚步,“走吧。”
程念影跟了上去。
二人很快来到一处佛堂,里头的人刚做完早课,缓缓往外走。
佛堂内只剩下裴府大老爷和大夫人,还有一个恭恭敬敬跪在蒲团上磕头的人。他磕头磕得用力,一下接一下,无比虔诚。
……正是阮师。
程念影紧攥的手指松开,她扭脸道:“好。”
这一声太突然,江指挥使都怔了下,以至于他担心这丫头是不是有什么花招,故意拖延。
“但是……”程念影又开了口。
“但是什么?”江指挥使追问。
“是谁买凶杀我?”
“……”
“是因为有人买凶杀我,楼里才留意到了我,不然发现不了我。”程念影语气笃定,“我要知道那人是谁,否则便是回了楼里,我也心中不安。”
“……你这么聪明啊。”江指挥使眼底滑过一道异色。
杀手,于少虡楼来说就是消耗物。
他们没有自我,受楼里操纵,除了少数经过特别训练,识了字,乃至学了琴棋书画。但他们不该长出脑子的。
“也是,若不聪明,怎敢在郡王府上行假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