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符箓师再不犹豫,全都离开城楼。
皇甫养浩走在最后,望了一眼慕飞电,又看了一眼宗师左手中的铁尺,叹了口气,跺脚走开。
赵处野对符箓师的离开全不在意,在流火金铃里注入的法力越来越多,“出来吧,魔魂,与我共享符箓的秘密,一块步入至强者之巅。别担心左流英,他在服日芒境界或许也得到了启示,却是另一种启示,与符箓无关,这一点我敢肯定,而且他选择与昆沌祖师携手,是你的敌人!”
叮——
锥子一样尖锐的声音响起,持续不绝,楼下的符箓师们捂住耳朵也挡不住,全都痛苦地惨叫起来,叫声却被淹没在铃声之中,连他们自己也听不见。
时机已到,赵处野左臂挥起,亮出手中的铁尺,身为戒律科道士,他并不擅长灯烛科的拘魂之术,想完全召出魔魂并让它更换寄存之所,只有一个办法,杀死魔魂现在的身体。
赵处野毫无愧意,放下一切责任之后,他觉得自己更加强大。
“破!”赵处野断喝一声,他知道慕飞电法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最好一招毙命,起码要将他击成重伤,因此这一招使出了全力,甚至加入诵经科的功夫,叫出的一声令他的法术更强大一些。
相隔只有七步,对斗法来说,这就是贴身肉搏,亮刀的同时就能扎进对方体内。
除非被攻击者早有准备。
慕行秋有准备,他失去了记忆,却没有失去戒备之心,他希望能以魔魂交换法术,但是敢于让赵处野对自己施法,是因为他刚刚学会了一招——慕将军的弱者之道。
赵处野伸展左臂亮出铁尺的同一刻,慕行秋张开右手五指成爪状,手掌正好迎上击来的光点。
“我身为地。”慕行秋说,这一回他没有吸取法力再以法术形式消耗掉,而是直接将攻势导入脚下。
光点停在慕行秋掌心上,像一只吸血昆虫,拼命地想要钻进活人体内,结果撞上的却是一堵铜墙铁壁。
整个城楼都在摇晃,石砖碎裂,发出一连串的咔嗒声,楼下的符箓师们惊慌失措地夺门而逃,许多人忘了郑天源的教训,试图祭符飞起,结果符箓全在手中爆炸,身形乱飞,幸运者飞得更远,不幸者又被送回城楼内。
城楼摇摇欲坠,赵处野怒不可遏,因为自己精心准备的战术居然被看破了。
光点一个接着一个,连续十一招,连成一线击向目标。
“破、乱、休、断……”赵处野念出十一字诵经之咒,激发每一点潜力,要凭借法术上的巨大优势击杀对手。
城楼坍塌了,城砖化为齑粉,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只有地方鼎没有破,整个向下坠去,符箓师们大呼小叫地逃亡,还是有几个人慢了一步,被巨鼎四足砸中,立时毙命。
正在斗法的两人飘在空中,慕行秋脚下没有依托,弱者之道失效,只能改为吸取法力,可这一次赵处野全力施法,而且一招接着一招,法力是上一次的数十倍,瞬间全都化为法力形势涌入慕行秋的经脉之内。
赵处野没有忘记魔魂,流火金铃摇得更快,他曾经手下留情,现在要让魔魂知道谁才是更强的人。
一团黑烟从慕行秋左眼里喷出来。
赵处野微微一愣,在他想来,魔魂不应该拥有任何可见的形态。
黑烟化成开半截人形,只有头、颈、半边肩膀和一条手臂,手臂伸长,弹出一指,正中赵处野额头。
星山宗师大叫一声,收回法术转身就跑,飞出百步之后,施展瞬移之术消失了。
第一千零二章去而复返
黑烟化成的人形没有返回泥丸宫,而是直接消失在空气中,慕行秋感到一阵轻松,脑子里的跳跃感和萦绕在心里的不情愿感也都随之消失,继之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恼怒。
人形半透明,慕行秋站在后面也能大致认出此人的容貌,那是左流英。
谁请求他悄悄留下法术了?谁让他的法术突然跳出来帮忙了?慕行秋为此愤怒,可他没机会发泄怒火:左流英本人不在这里,他的经脉里还拥挤着大量外来的法力。
他向高空飞起,越飞越高,穿越云层,直至空气极其稀薄之处。他从来没飞到这么高的空中,阳光强烈得连天目也承受不住,向下望去,大地辽阔,呈现优美的圆弧,山峦失去了高耸,江河不见了绵长,万物陷入静止,众生隐没,五行之劫曾在地面上肆虐,这时却看不出它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至强者眼中的世界吧,他想,高到一定程度之后,再看众生的确微不足道。
体内的法力还没有宣泄干净,慕行秋掉头向下,冲破空气的阻力,忍受狂风的刀削斧砍,地面逐渐放大,破坏迹象变得清晰,山倒河溢、碎石遍地,到处都有烧焦的草木和风暴刮过的痕迹,偶尔有青烟升起和黑点晃动,那是幸存的凡人,他们还在挣扎求生。
一件东西从腰间的小皮袋里掉出来,慕行秋立刻伸手抓住,觉得十分奇怪,皮袋有法术加持,未经存思,任何物品都无法进出,再看掉出来的东西,他更奇怪了,那是左流英留给他的小香炉,据说里面封藏着一些道统秘籍,要交给一个叫秦凌霜的女道士。
慕行秋曾经试图阅读香炉里的秘籍,没能成功,现在它却自己跳了出来。慕行秋马上想到了左流英,这太像是他的手笔了: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一个字也不肯透露,然后出人意料地扔出一道法术或者一件东西。
慕行秋将过剩的法力向香炉里注入,既想将它就此摧毁,又想看看它到底想要显示什么。
一段段记忆像冷冰的泉水一样流入体内,冲进空空荡荡的脑海,不客气地找个位置留下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