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仆役们愣着不动。
毕竟是兄弟间的争执,如何插得手去?何况刚刚大夫广那一席话确实让人胆寒,不若令其尝番苦头也好。
“抓起来!抓起来!”大夫广一通狂叫。
大夫元闻言,劈面就是一掌:“你抓我?”
大夫广吃了这一下,眶内金珠四溅,颊上瞬间隆起五条紫痕,立时变了主意:“去叫父亲来!叫我父亲!”
“哟!”大夫元冷笑,“我可真怕呢,真怕‘你父亲’!”
大伙儿见真动了手,方才再度上来解劝拉扯。
“走!去见父亲!”大夫广得了仆役拯救,反而不甘休地攥住大夫元的手腕,“让父亲评理!”
“去就去!”大夫元轻而易举甩开弟弟,将弟弟的两条胳膊来了个交叉反剪,“嫌疼的话,你可要你的御人把车跑快点儿!”
两下里撕撕打打,吵吵闹闹,总算出了苑囿,一路入城奔着司徒府邸而去。
到得半路时,忽有一乘牛车过路,内中坐一皓发皤须的老者,掀帘对两支车队朗声道:“二位大夫如此形状,要到哪里去?”
大夫广没好脾气,冲口而出:“何来……啊,是外祖……”
来者正是他的亲外祖——怀姓宗长南翁。
南翁捻着自己的一部白髯,和气地微笑:“真真巧遇。哎呀,这是怎么了?二位都是少年贵人,国中无不仰慕,看在老朽面上二位快都松
了手吧!”
大夫元丢开手道:“既然南翁发话,我没有不从的道理。”
怀姓的成员本身就是晋国中层社会最重要的一部分,南翁又是任氏姻戚,又是一族长老,平日国君也要给三分颜面,再加上这次南翁舍粮
草舍马匹,在征伐二戎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气,更得国君嘉许。至此,大夫元也是无法因为私怨对南翁不敬的。
“元大夫不愧是国君膀臂,量大有气度!”南翁赞扬,“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我这老头子能不能请二位到我茅舍一聚,饮几盏水酒去去
火气?”
“我不!”大夫广一拧脖子,将适才的争执和盘托出,“这必要去父亲面前评理!”
南翁拊掌:“哎,广大夫,你还是个蒙童吗?什么事情都去父亲面前诉说,那可不是你这行过了冠礼的人该做的啊!看看你的兄长,你该
多向兄长学习!”
大夫广一撇嘴,外祖这么责备他,他即使不甘心也只能听着。
“请元大夫赏面!就当老朽这个做外祖的,替他赔礼!”南翁亲自下车,对着大夫元一揖到底。
“南翁请起!”眼看着祖辈的人行这么大礼,大夫元慌地来扶,“我从命就是!”
南翁额手称庆:“这便真是好了。”
大夫广目睹大夫元顺利入縠,不禁嘴角一弯。
幸亏南翁发现得快,轻轻的一个眼色抛去,及时将他的忘形制止。
“快要家中拿最好的酒菜备着!”南翁就势将眼风扫向自己的随侍,“我与二位大夫随后就到。”
翼城宫城。云宫。
公子养正在等候母夫人仲任召见,等了没多久,他压抑不住不宁的心绪,起身到堂下踱步。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堂上有了声响,数名侍女忙碌着设座熏香,再抬出一架帷屏挡在主座前,向公子养行礼示意母夫人出堂了。
“我最近不慎又惹了风寒,形容憔悴,不堪面对司马,请司马谅解了。”一阵环佩叮当过去,仲任的声音从帷屏后传来。
“无碍,无碍。”公子养随口说,他现在全心全意就关心一件事情,别的什么都不在意,“老臣来这里,也许母夫人也知道是为何缘故。
”
仲任隔了一会儿,回答道:“司马不妨直说。”
“这种时候,老臣希望母夫人能拿出更明确的态度,支持国君立储。”公子养叩首。
仲任道:“……立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