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
皇后的兄长南宫煜已是彻底耐不住了。
他上前几步,向沈晏辞拱手一揖,肃声道:
“皇上!
微臣以为此举甚是不妥!
中宫国母尚未诞育嫡子,虽说皇后娘娘伤及凤体,但宫中不乏医术精湛的太医,好生调理着,兴许会有转机。
皇上如此急立太子,微臣不解,倘若来日皇后娘娘有孕诞育皇嗣,皇上又要您的嫡子如何自处?”
他不像是臣子在进言,口吻僵硬到更像是在指责沈晏辞的不是。
沈晏辞面色冷峻,锐利眸光恍若蓄着幽暗火苗,直直逼视着南宫煜。
眼见事态不妙,皇后忙出言喝止道:
“南宫大人谨言慎行!
皇上圣旨已下,岂容你一个臣子质疑?”
南宫煜是实在替皇后委屈。
但又见皇后蹙眉看他,微微摇头,心下也是了然了。
这段时日以来,前朝大臣拉结朋党,几乎大半都向沈晏辞陈情谏言,让他早日立储,以绵宗社无忧。
宫中皇子唯有允谦和常睿,允谦又是长子,他们这些主张立储的谏言到底是在向着谁,已是司马昭之心了。
南宫家早已不复往昔盛况,眼下南宫煜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无力扭转局面。
且若执意再说下去,反而要招惹群臣以‘皇后不能生养’为由,来堵他的口。
如此更要伤了妹妹的心。
权衡之下,兄妹俩的委屈只得自已吞下腹。
南宫煜一揖到底,请罪道:
“微臣酒后失言,还请皇上责罚。”
沈晏辞并不怪罪,只淡淡一声,“无妨。”
圣旨宣毕,殿内复了歌舞,宴席继续。
席间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唯有允谦的身份,不过因着沈晏辞的一句话,就被抬为了仅次于他的尊贵。
贵妃原已风光至极,又得恩宠骤然落下,她也终于有了可以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底气。
满殿命妇、后妃,无不对她奉承巴结。
连荣嫔都拉着南瑾说:“等下咱们也去给贵妃敬了酒吧?”
她喟叹一声,看着窗外雨水淅沥,不住摇头道:
“只怕这后宫,往后就要变天了。”
南瑾与荣嫔一并向贵妃敬酒时,瞧着贵妃在一众命妇、后妃的恭贺声中周旋得体,笑得脸都僵了,却没有一丝笑意能达眼底。
她心中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只觉贵妃耀眼绚烂得像是划破夜空,绽成五光十色,可比星辰的烟花。
奈何世间美好,总是绚烂到了极处时,便要归于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