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麻烦五叔再跟李老爷说一声,巴彦大哥他们这些天在客栈的一应费用,就都记在我账上。”莫璃松了口气,交代完这事后,又跟莫古说了一下关于丝行的事。半个月前,她发回的那封家书,是接着官府邮驿的方便顺带送回来的,此一行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丝行拿下突厥王庭下发的那笔丝绸的买卖,如今事已成,自然是要将消息尽快送到谢歌弦那边。
离开了半年时间,也等于断了这边的消息半年,不知如今那上头争斗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丝行的买卖是否真能顺利进行下去;而姬家商社这半年内,也不知发展成什么样了;还有东庄的那片桑园,待这个年一过,也就到了她该收回来的时候了;而三堂伯公那边,眼下可都已准备妥当……就这种种事同莫古商议了好一会,直到车队走到西鼓大街东路路口时,经红豆提醒,莫璃才收了话,让人停了车,然后就下车走到巴彦那边道了歉,并说她回家里看一眼放心后,就马上过去看他们。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个姑娘家。”巴彦理解一笑,“莫姑娘不必客气,我们这些大多是天南海北走惯了的人,不会在乎那么多,阿圣也不用陪着我们了,先随莫姑娘回去看看,兄弟几个会将你的亲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阿圣嘿嘿一乐,也不客气,相互告别后,就牵着莫璃的手就让她上车,然后他也骑上自己那匹大黑马,跟在莫璃的马车旁边,一路往平安街的云裳阁那行去。
永州的腊月,差不多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特别是下雪的天,不仅冷,而且路还不好走。
然而,再怎么不好走的天气,也挡不住归家的心。
只是,但马车将行到家门口的时候,莫璃忽然听到了唢呐声,而且吹的是哀乐,同她父亲过世的那几日所吹奏的曲乐一般无二
她的脸瞬间惨白,猛地掀开车帘,探出身子,往前看去。
果真,前方,惨白的缟素在风中飞,白纸糊的灯笼满眼可见,哭泣声伴着哀乐顺着寒风传来,并且声音越来越清晰。
“是,是谁家的丧事?”莫璃苍白着脸,抖着唇,催着车夫,“快,赶快一些”
“姑娘……”红豆被莫璃的脸色吓一跳,再看前面那办丧事的地点,脸也跟着一白。
阿圣忙对她道:“别慌,我先过去看看。”他说着,就一甩马鞭越过马车往前冲去。
那片刻的时间,对她来说,几乎像一生那么漫长。
其实,即便她再活一世,也不曾真正在朱氏跟前尽过孝,父亲一过世,她就开始忙着外面的事去了。母亲身子向来羸弱,这几年里,不说汤药,就是连陪着母亲一块用膳的次数,都是少之又少,若是,若是……
阿圣骑马返身回来,看着那个身影后,她着急倾身出去的一瞬,又突然害怕起来。
若是噩耗,她该怎么办?
抓在车帘上的手僵住,指节开始发白,父亲出事的那日,也是那么猝不及防。
马蹄声近了,近了,她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是附近姓马的那家的老太爷过世的。”知道她着急,还不等跑过来,阿圣就朝她大声喊了一句,倒惹得许多路人纷纷往他这看过来,随后便有不少人惊于他坐下那匹大黑马是少见的神骏。
莫璃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下去,一旁的红豆慌忙将她扶住,也是松了口气:“好在,好在……姑娘可别瞎担心了,咱这就回去了呢。”
莫璃闭上眼,吐了口气,然后继续催车夫快些赶车。
“东家”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当莫璃的马车停在云裳阁门口,贾黑一脸诧异从里头跑出来,“真是东家,怎,怎么不是在路上遇了山贼,难道没事?”
“山贼?”莫璃下车后,听了这话,比他更诧异,“谁说我遇到山贼了?之前我不是有寄了家书回来,说是这几日回到,只是前几天忽然一场大雪,所以迟才了数日。”
“唉呀,我就说那有这么倒霉的事,也不知谁瞎传的。”贾黑也顾不上多解释这些事,一边将莫璃迎进去,一边道,“东家赶紧进去看看吧,太太那日听说东家竟在路上遇了山贼,生死不知,一下子就晕了过去,本来就病了好些日子,这下可真是……”
不等贾黑说完,莫璃就已急步往里进去了。
“太太,太太二姑娘……大姑娘回来了,大姑娘好好的回来了”
“老太太,大姑娘回来了”
……
朱氏的小院跟她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院中的树叶都落光了,墙角边上多了几堆新扫的雪堆。而朱氏房间里的药味,却比她离开的时候,浓了数倍,她才跨进正屋,一个小姑娘就从里头冲了出来。
瞧着那进来的人,莫雪愣了一愣后,就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道:“姐姐,真的是姐姐”
似得到确认,莫雪立马转身进去:“娘,真的,真的是姐姐,是姐姐回来了”
莫璃颤着手,拨开锦帘,入眼便是正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的朱氏,以及两手稳稳扶住她的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