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不合适总要见了才知道,更何况便是崔五郎不行,长安还有那么多勋贵,只要你费费心,总能遇着合适的。”
陆父没开口,卫氏抢先帮了腔。
“一个不行,大娘还要我上赶着替长姐相看旁的人家,这般急不可耐,大娘有无想过我的处境?”
雪衣反问。
“陆家养你一场,恩重如山,失些面子算什么?”
卫氏斜着眼睨她,“再说了,如今只是替你长姐相看你都不愿牵线,你弟弟也不小了,去岁科举未中,我想叫你替他在长安谋个一官半职,你不是更不愿了?”
一个长姐还不够,竟还要她替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谋官职,卫氏这分明是见她好欺负,在得寸进尺。
今日若应了她,她往后恐怕能往崔珩身边塞人。
雪衣紧紧地掐着手心,正憋闷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了一声清咳,她一回头,正看见崔珩安抚的眼神,瞬间又安下心。
她如今不是一个人了。
雪衣深吸了一口气:“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可没有什么姐姐弟弟。”
“你这是什么话?”
卫氏愣住,“老爷,你听听,她眼里还有孝字,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陆父也是头一回被这么当面说,眼眉一竖:“三丫头你这就不对了,快跟你母亲赔罪。”
“我只有一个母亲,我母亲早去了,我是该赔罪。”
雪衣抬眼看向父亲,“不过不是在这里赔罪,而是去母亲坟前赔罪,都怪我没用,当初她病重时没能救的了她,到现在也查不出她的死因,只能看着她含冤九泉。”
“什么含冤?你母亲是病死的,你勿要乱想。”
陆父也扬了声音。
“只是我乱想?我前后不过离开一个时辰,再回来母亲便不在了,当真只是意外?”
雪衣质问道。
“你疑心是我对你母亲动的手?”
陆父眼睛一瞪,“我是你父亲,你竟然这般想我!”
“父亲难道不知我为何会这般想么?姑母已经把一切都交代了,当初是你们姐弟合谋在一起骗了我母亲,后来父亲你又做出了平妻之事,实在是让母亲寒心。父亲你当真没有对母亲动手吗?”
雪衣紧紧地盯着陆父。
陆父一听,气得咳嗽不止。
卫氏连忙伸手去扶陆父:“反了天了,世上竟有这样做女儿的,你母亲当年病的有多重你不是不知,她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何须旁人动手,稍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能要了她的命,怪只怪她运气不好,没能等到大夫来!”
陆父也跟着一边摇头,一边怒骂雪衣不孝。
事到如今脸面已经撕开了,此事的确没有隐瞒的必要。
雪衣暂且信了,但仍是不低头:“即便父亲没有直接动手,可母亲毕竟是被你始乱终弃才挹郁得了病的,母亲的死同你和卫氏都脱不开关系,她至死心中最放不下的还是名分,话既已说开,我今日便要为母亲正一正名分。”
“你母亲已经死了,你还想做什么?”
陆父气得面色涨红。
“我不过是想替母亲拿回她原本的东西罢了,妻就是妻,妾就是妾,父亲当年和族老当年为了迎娶卫氏强行把我母亲从正妻贬成了平妻,可大周律例里可没有平妻的说法。”
雪衣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跪下来郑重一拜,声音却斩钉截铁,“我要父亲更改族谱,将母亲重新改为正妻,至于卫氏,她原本就是妾,即便父亲娶了她,她在族谱上也只能记成是由妾室扶正的继室,死后不许与父亲合葬。”
她话音一落,卫氏瞠目结舌,陆父亦是气到说不出话。
崔珩站在雪衣身后,却极轻的笑了一声。
他倒是小看她了,陆雪衣脾气硬起来的时候,还挺有模有样的。
花厅里静默了片刻,陆父才颤着手指着雪衣:“我若是当真照你说的做了,整个江左都要耻笑我,耻笑你的大娘,你让陆氏的脸往哪儿搁?”
“父亲此言差矣,我此举全然是为了正一正陆家的家风,若是任由此种贪慕虚荣,毁妻另娶的行径延续下去,才是对陆氏的戕害,还望父亲不要再糊涂。”
雪衣抿了抿唇,“再说,父亲此时知道耻辱了,可我母亲足足忍受了十几年,父亲怎么没有想过她的处境?”
陆父一噎,没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