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墨道:“与其与二皇子合作,不如与我合作的成功性更大,不是么?”
苏柒然懒懒道:“呵……我无所谓的,我对大越江山没有兴趣。”
宣墨也沉声道:“我知道,不过倘若我承诺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呢?”
苏柒然的笑容渐渐淡去,冷冷问道:“你舍得吗?只怕你到时……不会放手。”
月光下两个绝世男子静静对峙着,一个玉树临风剑眉星目,一个眉目如画妖娆魅惑,暗潮汹涌流动,一瞬间日月星辰仿佛都黯淡的失却了所有颜色,天地间只余那两抹身影。
这一夜流苏睡得极不安稳,梦境的片断纷至沓来,一时间自己仿佛身处在一片片望不到尽头的彼岸花中,彼岸花浓烈而辛辣的芳香扑鼻呛人,前方隐约那抹白色的身影熟悉无比,慢慢转过头来,竟然是苏柒然的面容……刚吓了一跳,自己却仿佛又跪在大厅受罚,宣墨以自己的躯体护着她,那熨帖而温暖的肌肤带来的热意,一直热到心里去,耳边听到他温柔的说:不要听,不要看,交给我就好……
匪夷所思的梦境让流苏烦躁不安的挪动着身子,不小心牵扯了背上的伤,一阵剧痛让她猛地从梦境中痛醒,入眼却见宣墨在床边坐着,怔怔的看着她,轻抚过她的脸颊,将她散落的发丝温柔的别到耳后,低声自语道:“流苏……”
拾柒
荷包这几日心情似是极好,哼着小调,托着一盘子才采下的各色折枝花朵,步履轻快,穿过水曲回廊,急匆匆地往晚蔷园走去。
迎面宣安捧着宣墨换下的衣服要交去丫鬟浣洗,顶头就瞧见荷包头上随着她的步伐轻快跳动的两个辫子,晃悠悠的一上一下。他瑟缩了一下,四处寻找看看是否有哪个犄角旮旯可以藏身进去,倒不是他心理阴暗,只是自从他几次帮宣墨撒谎说是上朝而其实宣墨是去缨络园后,他就被荷包彻底鄙视并唾弃了。
在荷包的认知里,主子若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必定是下人教唆挑拨的,更别说这个下人还帮着隐瞒欺骗。因此每次见到他,便摆起一副比隔夜的馊饭菜还臭的脸色,以眼角余光,偶尔也是一个眼白表达她强烈的谴责和鄙视,宣安就在那样的眼光下羞愧的无以复加,莫名的产生了自己人格低下禽兽不如的心态,至于他夜半梦回时种种哀怨无奈委屈的强大怨念,被宣府上下默契的忽视了。
这边宣安正以猥琐的姿势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零,那边荷包蹦蹦跳跳的过来了,瞧见了姿势扭曲古怪的宣安,笑容满面地打了个招呼:“早啊。”又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
宣安震惊的维持原状,久久不能回神,天晓得,这是他这么多日来第一次有幸见到荷包的正眼,而不是闪着幽幽寒光的斜睨或者是眼白,这丫头……变性了么……
荷包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晚蔷园内,流苏坐在梳妆台前,斜睇了春风满面的荷包一眼,问道:“何事如此开心?”
小丫头笑得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春意,兴奋地讲个不停:“夫人,你不知道,现在全府上下都在传着那晚少爷护住夫人时的情景啊,少爷真是太英勇了!这么粗的棍子啊,他愣是将夫人圈在怀里捱了那么多棍……”
流苏看了看荷包脸上春心荡漾的红潮,显然是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幻想中去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英勇?她怎么不说本夫人我之前也不吭声的捱了那么多棍?也不理她,自己对着镜子细细的描眉,将胭脂放在唇边抿了抿,又用凤仙花的汁液染红了指甲,荷包终于以一句“伟大的少爷”结束了此番演讲。
讲得口干舌燥,荷包自去灌下了一杯水,又接着讲道:“况且夫人,您昏迷的那几日,日日都是少爷在照顾您哪,少爷自己伤的也不轻,却坚持要亲自照料您,为了您的伤,将太医院最昂贵的药材都搬过来了,又因为天热,怕您出汗刺激伤口,特意从北蜀快马加鞭运来了几十块大冰,这路上光马就累死了十几匹……”
流苏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像是祸国殃民的杨玉环,只不过人家运的是荔枝,她运的是冰块……不得不打断了荷包喋喋不休的唠叨,起身整理了衣裙,对荷包说道:“把夏欢颜叫过来,带着她一起出门。”荷包呆呆的“哦”了一声,出了门去唤夏欢颜。
流苏长长的松了口气,自那日挨了宣墨替她挨了家法以后,两人的感情可谓突飞猛进,宣墨派了宣府的暗人四处寻找宣砚,接着便变了性子似的,也不再提流苏私放宣砚出去这事,只是日日在晚蔷园内陪着流苏。园内的湖边树下处处都可见两人的身影,有时是兴致突至的对弈,有时是窗前两人一起临摹,有时是风雅的吟诗颂词。流苏的伤也好得特别的快,她以为是太医院那一大堆名贵药材的缘故,只有宣墨心知肚明,是因为那双生花的功效。
宣墨的伤已经恢复了九成,今日终于上朝去了。流苏这才有时间带着荷包和夏欢颜出去选胭脂铺的铺址,夏欢颜的身世经宣墨仔细查明,确实如她所说并无欺瞒,流苏这才放心把店铺交给她管理。这时荷包带着夏欢颜进了屋,夏欢颜乖巧的对流苏行了礼,流苏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自出了楚王府,在宣府呆了这么多日子,脸色好了很多。大概又因为与荷包一起久了,性子也开朗了许多,神色中也不再有忧戚,自然也放心了许多。
一行人坐了马车出了宣府,直奔最热闹的朱雀街而去,很快便看中了一处铺址,坐落在繁华地段,是个二层楼阁,一楼二楼铺面均十分宽敞,流苏细细看了,斟酌了一番,便让荷包去请主人家谈价格,很快便谈妥,于是就定了下来。
回了宣府,流苏单独留了夏欢颜,隐晦的说明了开胭脂铺的用意,夏欢颜本读过书,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听流苏如此说,倏地在流苏跟前跪下,举着手发誓道:“欢颜的命是夫人给的,定当追随夫人,为夫人效力。若背叛夫人,定叫奴婢世世为娼!”流苏听夏欢颜发了如此重的誓,连忙扶了她起来,好言安慰了几句,又交待了一堆开店的事宜,说道:“这胭脂铺明里的主人是你,我是不会露面的。等开了店,我会在府外替你寻一处住房,日后自有暗人联络消息,你事事小心谨慎,万不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夏欢颜答应着下去了,流苏掳了掳袖子,打算筹划一下开店的事宜,突然见到荷包气冲冲的进来了,那脸色难看得像是……流苏在脑中寻找适合的形容词,像是……便秘了许多天的痛苦,一想到这个比喻,不禁自己笑了出来。荷包哀怨的瞥过来,意思是你还有心情笑,又瞥了瞥外头,流苏这才换上严肃的表情,走出了屋外。
外头站着个妙龄少女,长得娇俏可爱,那神色却刁蛮无理,一身鲜艳的湖蓝衫裙将她衬得更是盛气凌人。见流苏出来了,也不行礼,昂着头娇声道:“我们小姐派我过来请夫人过去缨络园一趟。”
流苏恍然大悟,这么看来,这个少女便是小蛮了,还未开口,就听身边荷包冷笑了几声,拔高了嗓子尖刻道:“呦,哪来的丫头,见了夫人也不行礼,也不自称奴婢,这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么!还有小姐,哪来的小姐?这宣家上下,除了老夫人,少夫人和二小姐,又从哪里出来个小姐?莫不是哪个野丫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疯了吧!”
小蛮气的脸色发青,噌噌噌的冲上前几步,就要去打荷包,荷包也卷起袖子,摆出一副“你来啊你来啊”的挑衅样,眼看两个丫头就要扭打在一起,流苏冷声喝道:“放肆!”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两个丫鬟愣了愣,瞄了眼流苏不怒而威的气势,乖乖住了手。
这边流苏见两人停了,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走吧”。
一行人沉默无语的走着,荷包和小蛮两个丫头嘴上是不吵了,眼神交锋却一刻也没停止过,终于在两人翻白眼翻的快抽筋时到了缨络园。
流苏也就上次在园外听两人说话时来过,今日倒是第一次进园内,一路行来,但见满园的枫树,一个丫鬟小厮也没见到。园子虽整洁,却未免带了些萧条和清冷。
唐络自从早上被小蛮调唆着去请流苏过来,一上午就坐立不安。好不容易远远看到有三个女子的身影朝这边走来,立刻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