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好苗子,为什么不见见?”
祁元祚根本没将这事当事:“守知与孤相熟,无需见,另外两人若优秀,自有入朝听政的一天,见与不见,都一样。”
齐帝叹气,敲了敲儿子的头
“豚儿什么时候能懂点儿人情世故呢?”
祁元祚只觉得父皇话里有话,侧头无声询问。
齐帝拍着他的肩膀,循循善诱:“知道最失败的人是什么样子吗?”
祁元祚思考一秒,摇了摇头。
“没犯过错的完人。”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不太理解这个答案,像幼时一样,眼巴巴等着齐帝为他剖析。
齐帝心软成了一滩水,太子衣冠是正的,头发是整齐的,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失礼之处,齐帝却止不住的为他整理衣服,摸摸他的鬓角,捏捏他的脸,检查他的鞋袜是否暖和合脚,连袖处是否有磨损。
最后,齐帝看了眼太子腰间的血玉串,拍拍儿子的肩膀,下了屋脊。
他似乎给了答案,还是千言万语,但祁元祚不懂。
“88,我犯过错吗?”
88绞尽脑汁:“好像……没有。”
小太子抿唇,鼻间轻哼一声:“他骂孤。”
有些事连父子之间也没法说个清楚明白,比如祁元祚疑惑齐帝对四皇子供词的想法。
比如齐帝觉得儿子心机太深活的太累。
没法坦言的事情,便只能转为委婉的暗示和生活中若有若无的探究。
这是生而为人与生俱来的苦恼,躯体隔绝了心脏,头颅隔绝了思想。
祁元祚慧极,但有些事知道不代表能解决。
他始终明白,自己与齐帝的矛盾不是情感,而是政治矛盾。
他能告诉父皇,遍布大齐的墨坊是他的势力吗?
他能告诉父皇六年前的江南叛贼是他吗?
他能告诉父皇他准备杀空江南一万官吗?
他能告诉父皇他心血来潮让林定尧假死潜入匈奴了吗?
他能告诉父皇他已经派人出海寻找橡胶要制作蒸汽三蹦子吗?
他能告诉父皇他有一个方法能保华夏从今往后再不被外族侵略攻占,只需要皇帝发出告令:后代皇帝不肖令天下动乱者,汉人皆可取而代之。
只要这一条告令发出去,华夏人建立的王朝皆为名正言顺,而外族入侵永远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皆想反之,即便成功了,日后权柄回到华夏人手中,也能名正言顺的将异族王朝的历史否定。
只这一点就需要四个条件:空前绝后的帝威、古今未有的盛世国祚、超越古代的眼见和认知、为‘汉’之一字灌注民魂。
为什么是汉不是齐?因为他来自异世的汉族,他骨子里是个汉人。
可是这条告令也有弊端,若皇帝不能服众,人人皆反,这是在给天下人灌注反抗统治的逆心!
不是祁元祚自夸,也不是祁元祚看不起自己的父皇,而是已经有五千年的历史证明,时代不可能诞生这样的皇帝。
他心比天高,想踮脚触月。
他与父皇隔的,是上千年的认知。
他们之间,是永远也不可能相和的政治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