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这几个见多识广的老卒,还以为捡到了城外射上来的书信主动上交,他们的恭顺王爷会有奖励他们呢!
哪料想,转眼之间,他们的人头就被传首孔有德麾下各营,用于震慑军中议论了。
当然了,不论孔有德的处置有多狠,也不论全节的行动有多快,都没能真正制止住军中的议论,反倒是迅速促使其中一些人下定了决心。
就在当天晚上,全节拿着城外投到城上的劝降书信,去向孔有德禀报的同一时间,驻扎在大西门内南侧的一处营地里面,几个人正在一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厢房内传看着一封一模一样的书信。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魁梧男子,盘腿坐在一张占了小半个室内的炕上,闭着眼,手指轻轻敲打着炕桌,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
炕下的凳子上,分别坐着三个人,一个人的手里正拿着那封信。
“大哥,这封信是杨振写给天佑兵那帮人的,杨振是想招揽孔有德那个王八蛋,不是写给咱们的。不过,这个信里倒是提到了声远贤侄,这个会不会影响到咱们?”
那个坐在炕上的魁梧男子,闻言睁开了眼睛,先是撇了一眼说话的男子,脸上满是不耐烦,随后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头,说道:
“你再仔细看看,多动一动脑子!耀州城失守了,信上说,是声远发动兵变,反正投诚开的城门。你是声远的亲姑父,你说会不会影响到你?”
说完这话,坐在炕上的魁梧男子接着一指另外两个人,继续说道:
“还有你们两位,一个是我妻弟,一个是我亲家,跟我杨文魁也是一家人,大家伙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个时候叫你们来,为的就是商量商量怎么转危为安,逢凶化吉!”
“这——”
听了炕上魁梧男子的话,刚刚被称为杨声远姑父的那人目瞪口呆。
而这时,另外两个人当中相对年轻的那个瘦削汉子,突然说道:
“姐夫,具体怎么做,咱们听你的。反正现在这碗饭,也越来越难吃了,甚至连饭碗都要端不稳了。再说跟着咱们的各家各户,如今都在辽阳,难道真跟辽阳城一起完蛋?想当年在永平——”
“好了,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了。”
炕上坐着的魁梧男子,正是许多年前的永平副将杨文魁。
当年永平府城沦陷之后,杨文魁等人被俘,其后不久后金国的二贝勒阿敏在府城内大开杀戒,准备撤离时更是无差别屠城抢掠。
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族人,以杨文魁为首的许多永平府文官武将选择了投降,剃发易服后,被后金军带到了关外,后来被编入八旗,辗转成为两白旗旗下的汉军。
只是其中有许多丑事,令杨文魁等人不堪回首,所以他出声制止了自己的妻弟。
而后,他转向另一人:
“亲家,你怎么说?”
被杨文魁称为亲家的,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胖大汉子。
那人闻言,皱了皱眉,神色略显犹豫。
显然,作为杨文魁的亲家,他知道杨文魁在想什么,同时也清楚自己一大家子人的的确确跟杨文魁、杨声远叔侄绑定在一起,确实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担心杨文魁乱来,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他们都给害了。
不过,犹豫了一阵子,他还是开口了。
“就算全节那边真把信交给了恭顺王,咱们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到这个地步吧?再说两军交战,兵不厌诈,现在内外断绝,信上说声远兵变的事情,说不定是杨振故意编出来挑拨离间陷害咱们呢?不如——再等等看。”
杨文魁听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