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平稳地驶出檀宫的大门,汇入魔都上午繁忙却有序的车流。
车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
皮革的淡淡香气、空调送出的冷风,以及几乎听不见的引擎嗡鸣,构成了一个极度私密却又极度疏离的空间。
张杭拿出平板电脑,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开始专注地浏览邮件和财经新闻,侧脸线条冷硬,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乔雨琪紧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繁华街景。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店铺、行色匆匆的路人。。。。。。这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像这辆车,被一个强大而冷酷的司机驾驶着,飞驰在一条她无法掌控、无法预知方向的路上,而终点,迷雾重重,或许根本没有她想要的答案。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
忽然,张杭开口,声音平稳地打破了沉寂,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清浅刚才问起你。”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发光的平板屏幕上,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乔雨琪却像是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冷峻的、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侧脸。
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张杭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屏幕,只是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却像重锤敲在乔雨琪心上:
“她担心你。”
担心她?
那个刚刚为他经历了生育之苦、此刻正应该沉浸在初为人母喜悦和疲惫中的女人,却在担心她这个前任,这个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分享了她的男人、此刻正陷入痛苦漩涡的女人?
这种复杂到扭曲的关系和不合时宜的关怀,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乔雨琪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酸涩和无所适从。
她配得上这份担心吗?
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份担心?
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慢慢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车内的噪音吞没:
“她还好吗?”
“很好。”
张杭的回答简洁、有力,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像是在做工作报告:
“孩子很健康,她很满足。”
他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终于侧过头,目光短暂地落在乔雨琪低垂的头顶,那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我告诉她,我会处理好我们之间的事。”
他微微停顿,加重了语气,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
“你不需要她担心。”
这句话,像是一句承诺,又像是一句冰冷的宣告。
他会处理,而如何处理,何时处理,以何种方式处理,所有的主动权,永远牢牢地掌握在他手里。
她不需要别人担心,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她的痛苦,她的去留。
乔雨琪再次陷入了彻底的沉默,心脏却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乱得像一团被猫玩弄过的毛线。
她看不透他,从来都看不透。
他可以在上一秒对妻子温柔体贴,下一秒对她公事公办,又可以毫无预兆地抛出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到底把她当做什么?
她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魔都的繁华景象飞速后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劳斯莱斯幻影平稳而无声地向前行驶,载着她,驶向一个又一个由他制定的目的地,而她自己的心,却依旧被困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