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向前一迈步、一伸手、一挥刀。那手法好快,阎基来不及反应,已被他捉住头发,身不由己地膝弯一软、跪在地上。那刀也好快,甫一出鞘、刀光一寒,阎基满头发丝尽数落地、一根不剩,只露出一颗锃亮发光的脑袋来。
白告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这颗脑袋上只削去了头发,连一片头皮也没有刮伤,那是刀法修行精熟到了一定境界的表现。如此巧妙的劲道控制,令他不由得更加敬佩。
胡斐收了刀,朗声道:“从今后你便削发为僧、静思己过,不得再在黑道中厮混!滚吧!”阎基毫无脾气,躬着身喏喏连声,在胡斐那“滚吧”的呼喝中夺门而出,一句话也不曾交代。
而周围那些黑衣盗匪,站在墙头上的、跃入大厅中的,却都兀自站立不动,瞧着自家寨主抱头逃窜,却好像事不关己般。这一来,飞马镖局众位镖师全然摸不着头脑,胡斐也是脸现诧异。
其实适才胡斐突然插手阎基和白告的战斗,只因白告下意识喊一声“小心”,胡斐心里便很是认可。而白告竟知道“胡一刀”的大名,胡斐就对他更起好感,有意结交。
进入商家堡前,胡斐已经打探到这阎基将那两页拳经贴身藏着,本来准备夺回秘籍,就一刀将阎基杀掉了事。
但那时盗匪们死了寨主,一来说不定要狗急跳墙、上前拼命,二来他们本是为了夺镖抢钱,寨主一死,说不定就会想着干完这一票,抢到银子散伙去。胡斐艺高人胆大,自然不惧盗匪,可是他单刀双拳,却顾不了旁人,到时候倘若厅内陷入混战,那些个镖师趟子手必多死伤。
因此之前那片刻时间,胡斐心里已经转了许多念头,他选择放阎基一条生路,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照顾镖局,谁知黑衣盗匪竟好似对阎基漠不关心。
大厅中有的是聪明人,立刻便反应过来,这群黑衣盗匪怕是别有领头人。马行空当然也反应过来,提气发声,问道:“各位还有什么见教,我马某人一并接下了!”
那些盗匪中便即站出一人,大伙儿认得,刚才正是他一挥手,遣出两个黑衣人来,同马行空与杨镖头打过了一场。那人黑布罩住头面,众人只知他身材枯瘦,却难以猜透他的身份。但众人都知道,看样子他才是这群盗匪的头领了。
果然,那枯瘦黑衣人朗声一笑,笑声里颇多轻蔑之意。但他并不忙着回答马行空,而是将头转向胡斐,问道:“这位胡少侠同阎大寨主有些恩怨纠葛,咱们旁的人不好插手,所幸如今都已圆满解决——接下来,敝帮同这飞马镖局也有些私底下的恩怨要协调,胡少侠该不会多管闲事吧?”
那竟是一把暗哑沧桑的声音,原来带领群匪的人居然是个老者。
听着那沧桑话语,胡斐知道这是想要拿话框住自己,使他不便出手干预。他“哼”了一声,倒也当真扭头走到一旁,在原先蛰伏住的那阴暗角落蹲了下来。
胡斐行走江湖已经有些时日,见识过许多骗局伎俩,因此处事较为机警慎重,此刻虽对白告抱有些好感,但还是打定了主意,暂且只观望着这神秘帮会与飞马镖局的纷争——他是心思敏捷之辈,短短时间已经觉察到今晚这事儿透着许多诡异。
例如,他早就盯上了阎基,偷摸尾随数日,知道这群盗匪早就定好了在商家堡伏击镖队,早就暗中隐伏在左近。否则,既无盯梢,又没踩盘,何以镖队们一进商家堡,群匪便轰然而至?天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那么,这群盗匪缘何知晓镖队一定会到商家堡来?!
另一方面,镖局既然愿意拿出银子交朋友、买平安,盗匪们却毫不犹豫,只欲取众人性命,或许这当真是私怨一场也未可知。只不过盗匪们和镖局子明显素不相识,镖局得罪的就只能是隐伏其后的雇主……那究竟是谁?
至于此间堡主缘何连面都不露,任由两拨人马在此对峙激战了这么久……在胡斐心中,这类小小疑点已可略过不提。
总之,胡斐心里打定了主意,镖局也好、盗匪也罢,在将事情曲直搞明白之前,他是绝不出手。
另一边厢,马行空当然也没指望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出手相助,见到胡斐退到一旁,当即摆开架势道:“那便请见教……”
才刚说到“见”字,那匪头老者突然举起左臂,一声厉喝:“动手!”
镖队众人齐齐一惊,心想着贼匪真是毫不讲究,趁着别人说话时偷袭暗算。这可是武林大忌,若是传扬出去,你便是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再声威隆重的门派帮会,也不好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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