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商家堡堡主商剑鸣,尽得王维扬老前辈的真传,当年我同他有些过节,打过一场,吃了个大亏……不过他已经死了。”回答白告的却是马行空,马总镖头仿佛想起了往事,双眉倒竖而起,神思不属,但最终还是坚定地说道,“我说的就是这儿。走吧,进去避雨。”
说罢话他当先策马往前而去,其余人也就相随跟上。那商家堡占地极大,围墙中是一个院坝,再往内又是一个待客大厅,厅后则是商家堡众人的房屋居所。
外边的围墙大门是敞开着的,一行人径直踏入院坝,商家堡一名老仆闻声迎了上来,打开大厅铁门,让大家先进来,众人这才终于免了雨淋之苦。
马行空对那老仆说明来由,烦请他前去通报此间主人,说他们许多人来此避雨,大伙儿也不便进屋打扰,就在这前厅歇歇脚便是。老仆倒是心善,连声道“不碍事、不碍事,尽管歇息”,便从另一道小门去了后院。远方,仍是轰隆隆一连串沉闷声响传来。
白告心里其实纳闷:马行空既然与这商家堡的商剑鸣曾有过节,怎么还要到这里来避雨?他左右打量,这间大厅也不知放着有多久没使用过了,几张桌椅都布了蛛丝,此刻风雨雷声、电芒乱闪,人人心中都感到森森阴冷。
这时狂风从院墙外灌入,大厅虽是厚重铁门,也挡不住沁人寒意。马行空扭过头,吩咐徐铮等人去一个角落放下行李、生了团火,镖师们早已赖不住身上潮湿,陆续围在火堆边歇息闲谈。马行空却不急着取暖,想了想,又叫杨镖头带了两个人,悄悄把绣着“飞马”的旗幡扯下。
飞马镖局这一路上十分低调,便连喊号的趟子手也不配备,但镖旗作为脸面,始终高高飞扬着。如今连这些旗帜都扯了去,白告、杨镖头和许多镖师都不禁诧异,但此刻既然总镖头发了话,他们也先且照做。
刚收好旗幡,大厅铁门又是吱呀一声响,五位武官踏进厅中来,边走边脱下挡雨的蓑衣,露出里面的官服来——当先一人年纪较大,衣服上绣着只花豹。后边四人衣上全都绣着彪。
这时节,怎地还有清国武官到此?白告心里一凛,众位镖师也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己这趟镖被清廷大官觊觎着,面面相觑、各自戒备。
五位武官却没啥顾忌,乍一见这么多人,也只愣了一下,继续走进厅来。
当先那一名武官须发皆白,凌乱地飘在风中,身形矮小又有些驼背,怕不有五十岁。但这一路走来,眼中精光四射,顾盼间自有一分凛然的威势。后边四个武官低着头、躬着身子、毕恭毕敬,于这阴暗中就看不清面貌了。
白告偷眼看去,凝神观察。那四个年轻武官脚步虚浮,不过酒囊饭袋。但那老者太阳穴微微鼓起,一身内家功夫却是不俗,头顶功力数值,更是达到惊人的504点!
这已是江湖上不多见的高手,清廷侍卫里竟有这等人才,也不知自己在面前能否负刀脱逃……白告暗自留神,武官们却没一人在意他:他们入得厅来,自然而然地对镖行众人上下打量,四名年轻武官目光落在马春花身上就转不开了,一边瞧着她,一边相互间使着眼色嬉笑攀谈。
那副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谈论些什么。
徐铮性子急躁,见那些人对着师妹瞟来瞟去,极为无礼,哪儿还管现下是什么处境,恶狠狠向那些武官瞪去。
年轻武官们多半也是些少年得志的家伙,此际丝毫不肯示弱,其中一人趾高气昂地回瞪过来,徐铮就坐不住啦,撸了撸袖管子,站起来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杨镖头伸手拉住。
“坐下!”马行空严厉呵斥,徐铮只好灰溜溜又坐回原地,镖局里自然还有见多识广的,小声宽慰他道:“呵,一个一等侍卫、四个蓝翎侍卫,官职不低咧……铮哥儿,咱们是民,他们是官,好民不与官斗,忍一忍罢。”
徐铮咬着牙不吭声,一张脸又憋成了紫色。几名武官嘴角泛笑,还想要奚落徐铮几句,那老武官却也突然开了口,平平淡淡的一声:“我说的话,你们都忘了吗?”
就这极其平淡、十分寻常的一声,几名年轻武官却顿时噤若寒蝉,乖乖地随着老武官去,到大厅的另一个角落安坐。老武官坐下后便盘膝闭目,几个跟随的武官殷勤地前后忙活好一阵,才小心翼翼跟着坐下。
过一会儿,几个年轻武官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于是便交流起来,言谈里却不时提到“镖局已经走到左近”,又说“换个装扮偷偷混进去”、“关系到大清江山气运的大事”……白告功力已较为深湛,听得几句只言碎语,暗自心惊,再竖起耳朵集中精神去听,可是雷声轰鸣、风声呼啸,终究是听不到更多。
他再朝马行空瞧去,马总镖头好整以暇地闭目养神,似乎全无所觉。
蓦地雷声更是大作,雨势愈发汹涌澎湃,雨水如若倾盆覆水,稀里哗啦地洒下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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