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绝对的黑暗中,他那经过强化的灵觉清晰地“感知”到——茶室里凭空多出了十二个“存在”。
它们并非刚刚闯入,更像是从亘古的沉睡中于此地苏醒,带着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冰冷刺骨的恶意与怨念。
这股也恶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如同冰冷的毒蛇,直接缠绕、啃噬着他的灵魂核心,引发着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共鸣!他甚至能“听”到周围空间因它们的存在而发出的、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呻吟。
“别怕。”一只温暖、沉稳、带着岁月厚重感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顾诚紧绷的肩膀上。顾渚的声音不高,却像定海神针,瞬间驱散了顾诚心头的寒冰。爷爷的手心传来的暖意,在刺骨的黑暗中显得弥足珍贵。
这吞噬一切的黑暗并未持续太久,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光线重新充盈室内,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苍白感。
茶桌前方,原本空旷的地方,突兀地、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十二道身影。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
他们穿着制式统一、风格极其古老的玄色长袍,袍袖宽大,衣料厚重,上面似乎用暗金线绣着难以辨识的纹路,流淌着岁月的光泽。
他们的面容被一层流动的、仿佛活物般的阴郁暗影笼罩,那暗影并非面具,更像是空间本身的褶皱或光线在他们脸上形成的绝对屏障,隔绝了一切窥探的可能,只留下十二个模糊、冰冷、非人的轮廓。
仅仅是矗立在那里,就如同十一具从墓穴中拔地而起的、竖立着的棺椁,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寒意,连茶室内的空气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为首的老者——苍衍,迈步向前。他的步伐无声无息,却带着某种沉重的韵律。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蚀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顾诚,如同千万根冰针扎入皮肤,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一团浓缩的、行走的、充满恶意的绝对零度实体。那团冰冷的恶意如有实质,正缓缓逼近,试图冻结他的血液和思维。
苍衍径直走到茶桌对面,从容不迫地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
他伸出枯瘦、覆盖着同样流动暗影的手指,提起桌上仍在微微冒着热气的紫砂壶。
就在他手指接触壶身的刹那,壶嘴滴落的水珠在空中瞬间凝结成冰晶,又在落入他面前那只顾渚未曾用过的空杯时,那杯中原本因环境骤冷而冻结成冰坨的茶水,竟匪夷所思地重新沸腾起来!滚烫的蒸汽在冰冷的空气中升腾,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形成一道短暂而诡异的热雾帘幕。
顾渚神色平静,仿佛对眼前违反物理法则的景象视若无睹。他双手置于膝上,微微颔首,声音沉稳而恭敬:
“诸位前辈,晚辈顾渚在此,恭候多时。”
苍衍端起那杯沸腾的茶,暗影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水汽,落在顾渚身上。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毫无起伏,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空间的重量:
“吾等前来,是为取回自己的东西。”
“你们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顾渚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死寂的空气中激起沉重的涟漪,“这个世界,也再无任何东西属于你们。”
“……”
没有言语回应,只有无声的压迫在瞬间攀升到。
两位的老者,顾渚与苍衍对视。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两双苍老的眼眸中,跨越了上千载岁月——一方是守护者的决绝与沉重,另一方则是归来者的漠然与冰冷。
那短暂的对视,如同两柄锈蚀的古剑在时光长河中交击,迸发出无声却震彻灵魂的火花。
“爷爷!他要杀……”顾诚的灵觉在苍衍目光微动的瞬间就捕捉到了对方内心所想。
他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本能地要暴起反抗。然而,他肩膀上的那只手——爷爷顾渚的手——如同千钧山岳,死死地将他按回座位!
那力量并非单纯阻止,更像是一种沉重的庇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决绝的意味。
“轰——!!!”
异变在顾诚话音未落时便已发生!
一道炽白到刺眼、带着毁灭性高温的锐利火焰从脚下的地板中射出,如同从地狱深处钻出的毒龙,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坚硬的地板!
核心是纯粹的白炽,边缘却缠绕着不祥的暗红色能量流。
它并非喷射,而是精准地“射出”!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骨裂声和凄厉的短促惨叫,从楼下会议室的位置被这道狂暴的火焰硬生生“拽”了上来!